中极窍内,十二佛塔成牢笼,密集黑发结蛛网。
狱锁中央,一道幽魂盘踞,如被困、如自囚。
穹顶之上血云阴风,渊底之下枯骨萤火。
此刻的聂小倩,已然将灵魂最深处的黑暗呈现!
塔林之外,郝天踟蹰——
这次如果渡不了她,不知道孽小倩是会永锁心门,还是会沉沦的更深?
想到度人,郝天不由想到了《度人经》,全篇都是三界十方、诸神妙境,十分空乏。
连宋真宗都为其作叙了,想象一下就知道——《度人经》也是道家对皇权的妥协产物,自律自戒。
郝天读了都想打人,别说念给孽小倩听了,保不准还得让她戾气更重!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凤国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铿锵话音起,铁血沙场现。
“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落叶萧萧,壮士血热,寒风如刀,悲歌声切…”
佛塔之外,箭矢如云,旌旗猎猎;佛塔之内,血云凝滞,萤火簌颤。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
郝天一步,天地一倾。佛塔斑驳,罗网蜷缩。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
血云崩散阴风止,枯骨灰飞萤火灭…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天穹之上响号角,深渊之底立旌旗…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倩女幽魂兀簌颤,金甲神将嗔虎目…
“雄中雄,道不同,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上下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佛塔蛛网,血云阴风,枯骨萤火,全化泡影。
烽烟四起,战鼓号角,万军厮杀,金戈铁鸣。
此刻,金甲神将五彩光,倩女幽魂绽素辉。
郝天伸出手掌道:“盛世乱世干戈不止,白天黑夜阴影不散。无人可以度你,无人可以度我,可愿与我一同争渡这红尘苦海?”
抱膝蜷缩着的孽小倩,看着如神似魔的郝天,哀凉道——
“佛不曾为我垂眸,神不曾为我显化,没想到一个天外邪魔向我伸出了手!”
“佛不垂怜,神不显化,那是因为没有神佛,我们可以做自己的神佛!”
孽小倩嫣嫣一笑,伸直了双臂——“你站的太高,我触摸不到。”
郝天当即弯腰探身,并将另一只手掌也递出。
双手一触,郝天直觉冰寒非常,但他并没有收回;聂小倩只觉炽热难耐,但她也没有松开。
郝天手臂一拉,孽小倩借势而起,神将倩女一相合,诸景消散。
郝天若如环住了冰刀地狱,孽小倩好似陷入了火海岩浆。
“小倩,适可而止,我们若阴阳两极,相持下去对彼此都有伤害。”
“我不,我找到了真实,我愿意飞蛾扑火!”
“魂飞湮灭也不怕?”
“不怕!”
“那好,我带你去我的丹田鼎。到了那里,你千万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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