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玄一身殷红色暗花云纹团花湖绸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白玉腰带,这打扮让人一见便知其身份贵重。
依着锦言的描述,景玄找到那卖珠冠的商贩,声称要为自己妹妹置办嫁妆,约了那商贩在清风楼二楼雅间商谈。
那商贩何等精明,一看景玄周身气息便知道今日要得笔大买卖,所以,他将此次来青州售卖货物中最好的头面都带到清风楼雅间。
雅间内,景玄已经坐在桌旁,优雅而娴熟地煮水泡茶,见到商贩进来,示意他在对面落座。
清冽的茶汤宛若一条游龙注入茶盏,瞬间茶香四溢。
商贩拍手赞叹,大乾的茶叶在南洋可是千金难求,在这里就算是寻常百姓也可以喝到如此甘醇的香茗。
喝了茶,商贩将携带的头面饰,一一摆放在桌面上,一件件地为景玄仔细地介绍着。
景玄不急不忙地听南洋商贩讲完,淡淡道“掌柜,听说您从南洋远道而来,有不少珍奇异宝。舍妹要远嫁京城,家慈想为她置办些独一份的华贵头面,到了京城才不会被人瞧不起。您带来的这些,虽然精致但不够独特,还有没有更独特一些的?”
“那可惜了,我这次来青州,有一顶南洋罕见大海珠制成的珠冠,那可是按大乾皇宫娘娘们的喜好特意制成的,精美无比。可惜昨晚夜市中已被一位贵客买走,那位公子出手阔绰的很,包下了天元客栈的整个二楼,昨晚刚刚替他送过去。”
景玄故作惋惜道,“看起来,我晚了一步,可惜了。”
南洋商贩见状,压低声音道“沈公子若是真心想要,我可以再帮着想想其他办法。”
“哦,你还能有其他什么法子?难道让那位公子割爱?”
商贩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景玄也不着急,笃悠悠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沈公司是诚心想与我做这笔生意吗?”那商贩再次询问,似乎想证实什么般。
景玄从胸口掏出一张大额银票,轻轻放在桌面上,推到商贩面前,“掌柜,您看沈某的这份诚心如何?”
商贩看着那银票上的数目,心里一盘算,像下定决心般道“沈公子有所不知,原本我们南洋海船到大乾,一般都会停靠在广州口岸。
但从去年开始,广州那处市舶司要求我们同他们一起和买,船一靠岸,他们便挑拣成色好的货物从我们手中以低价收购,再倒卖给其他商贩。
我们冒着风浪和遭遇海盗的风险,横跨大海来大乾,一船货物却赚不了多少钱。青州口岸开了之后,我在熟人介绍下辗转至此。
青州这处,虽航程比广州要远上许多,但只要奉上珍奇异物,没人能对宝物不动心。市舶司收了好处,便在抽解上对我们手下留情,为我省了不少税赋。
那珠冠,本次带来青州的数量,其实一共有两顶。但市舶司登记在册的需纳税的只有一顶,所以,若是贵客诚心想要”
商贩说了那么大一段话,有些口干舌燥,就此打住,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下。
景玄给他的茶杯中又添上茶,不动声色地问“少登记一顶,你们就不用赋税,这多出来这顶珠冠,原本是不是想拿着孝敬市舶司使的?”
“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若是公子真的想要那珠冠,我可以换其他的珍宝给市舶司使。将那珠冠留给沈公子,我敢保证即便到了洛城,您也挑不出比我更精美的珠冠了。”商贩向后靠向椅背,身体放松下来。
“我有位朋友,在洛城经营饰铺子,洛城皇亲贵胄多如牛毛,华贵饰不愁没人买,若掌柜有兴趣,我可以从中牵线搭桥。”景玄拨动着茶盏中的浮沫,不经意道。
景玄的话让南洋商贩眼睛一亮,随着南洋到青州码头的商船越来越多,他也感到在青州的生意不如之前好做,若真的能打通洛城的门道,他又能快人一步到京城掘金。
他连连点头,拱手道“大乾的京城,天子脚下,若无庇护,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生意。若是公子愿意帮忙,小的定向公子奉上我的诚意。”
景玄从桌上的头饰中挑拣了一些,“这些先给我留起来,然后找个时间,你将那珠冠带来,若是合了眼缘,我就收了它。这银票你先收下,权当定金。”
送走了南洋商贩,景玄正仔细打量着留下的头饰,肃离从一旁走了进来,见到桌上这些琳琅的饰品,摸了摸鼻子,压下笑意道,“今日为了打探消息,让景玄破费了。”
景玄斜睨着他,“为了你,这些钱也花得值。刚刚那掌柜说的话,你在隔壁可都听清楚了吧”
“看来市舶司真是藏龙卧虎,他们能想出来舞弊的招数越来越多。若是那商贩能让更多的海商作证,那孟大人就有更多的实证能与赵家抗衡。”肃离的手指从桌面摆放着的饰品上一一划过。
“肃离,我们真的能凭这些,肃清整个市舶司的风气吗?”
“若不试一试,怎知能不能行。若我们不作为,不仅大寮对着我们虎视眈眈,连着西凉都想来分一杯羹。”
肃离在桌旁坐下,“刚刚传来的消息,陛下已经宣旨,让舒王领兵去北境。”
“竟然选了舒王?”这个消息让景玄有些吃惊,毕竟从各方看,陛下中意毅王更多一些。
“看起来顾家根基深厚,陛下善于权谋,若他的心思这么容易被臣子猜透,他肯定无法安心入眠。不知道此时的毅王会怎么想,若是你,你会怎么做?”肃离问道
景玄思索一会儿,“若舒王能平了北境战乱,若是凯旋而归,结果就不言而喻,顾家肯定会从各方施压,让陛下立储,舒王得了战功,东宫之位非他莫属。但舒王能否平乱北境,并未胜券在握,出了北境八万铁骑压境,毅王也不会让他后顾无忧,所以此次舒王出征,可以说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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