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担心老太太会对孩子不利,可周家总归不是老太太一个人做主,有些事情她老人家拦不住。而且现在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老太太还有所保留。而且……“程旬旬喃喃的停了话头,默了一会,才低声说:“这淤青是我掐的。”声音很轻近似呢喃,徐妈没听清。
“而且什么?”不免多嘴询问了一句。
程旬旬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笑了笑,摆摆手,说:“没什么。”
“不会是清嫂做的吧?刚刚孩子哭的最厉害的时候就她在场,难怪给小诺喝奶都止不住哭声,原来是被掐了。我原本还以为那清嫂是真的对你好呢,看样子原来不是,可是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这么做难不成是受了老太太的意思?“
“别瞎猜了,徐妈你就当没看见吧。”程旬旬微皱起了眉,徐妈立刻就闭上了嘴巴,心知自己是多嘴了。
掐这一把的时候,程旬旬是下了狠心的,为了让孩子哭,她是下了重手。现在看着小屁股上的淤青,心里头到底是肉痛的。
程旬旬抱了孩子一会,就让徐妈把孩子放回了小床上,自己则靠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外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安静的房间内只充斥着雨声和风声。
周婵喝醉了,周衍卿本来想套点什么出来,但鸡同鸭讲了半天,这人最后倒在沙发上就不省人事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便把周婵交给了陆靖北,直接把人丢在了万宝,由着他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就让陆靖北的人把他送回了医院。
回到房间的时候,程旬旬还没睡,就一个人待着,徐妈被她给打发了。程旬旬听到动静,注意力从窗口转到了门口,见着周衍卿进来,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
“是吗?认为我不会回来,还把徐妈给打发走了?”
他刚一走进,程旬旬便闻到了一股酒精味,气味并不重,但程旬旬的鼻子特别灵,一下就闻出来了。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了片刻,说:“你跟你姐去喝酒了?”
“我只喝了一点,原本想洗个澡再过来的,但时间有点晚了,反正我喝的不多就回来了。怎么?不高兴了?”周衍卿脱了大衣,给自己倒了杯水厚便弯身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程旬旬两眼,已然觉出了她的异样,喝了口水,问:“为什么让徐妈离开?”
“我想一个人待会,等你到十点再不出现,我就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徐妈不在,你总会回来。”程旬旬倒是直言不讳,把自己的意图说个明白。
周衍卿低头嗤笑了一声,唇角扬起,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的竟然有些灿烂。程旬旬原本就一直看着他,他忽然一笑,让她原本一颗沉稳的心,莫名就动了起来,暖黄的光线下,那低头一笑竟是那么好看,顿时迷了她的眼。
他抬起了眼帘,笑说:“费那么大的功夫,不如直说想让我回来,不是更简单,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程旬旬别开了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舔了一下唇,说:“我这不是找借口,我只是让你找不到借口不回来。”
周衍卿唇角一挑,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身子往前倾,伸手握住了程旬旬的手,点了点头,说:“好。”他的表情温和,就一个‘好’字,后面还勾了一个尾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宠溺,惹的人心头一软,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了。
程旬旬拧着眉头,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片刻不由撇了撇嘴,略带抱怨说:“你能不能先别勾引我,能不能正经点说事儿。”
她这人最近说话是越来越直白了,直白的周衍卿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两天来访的人多,程旬旬的身体也没恢复好,她大多时间都是困倦的,两人一直都没顾得上说话,当然也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这孩子出生并不在安排之内,因此一切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周衍卿还没准备好,就当了爸爸,程旬旬也没准备好,就这么当了妈妈。整个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看着表面淡定,内心看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无波。
“好,你说我听着。”他的语气还是很软,当然这跟勾引无关。
程旬旬张嘴,忽然就有些犹豫了,想了又想,便小心翼翼的问:“清嫂跟老爷子的关系,你知道吗?”
周衍卿一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半分,总算是严肃了一些,“你是指哪方面。”
她闭了嘴没说话,只默默的看着他,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初一那天,你听到了什么?”
“老爷子不希望这孩子活,藏红花和楼梯上的弹珠其实是清嫂安排的,而清嫂原来是老爷子的人。”
周衍卿微微皱了一下眉。
“清嫂当年生的那个女儿,是不是姓周?”程旬旬仍然问的小心谨慎。
周衍卿沉默了,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女孩子的脸,仔细回忆一下,长得很漂亮,眉眼弯弯,笑起来十分好看,从小便喜欢跟在他的后面,比他小两岁,出事那年她正好十七岁。
至于她是不是姓周,周衍卿不知道,只知道她十七岁那年忽然对他说喜欢,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他,趁着四下无人用最快的速度亲了他一下,亲的还是嘴。她亲完就跑了,本以为谁都没有看见,谁知道小姑娘还没跑远就撞见了清嫂。
当时清嫂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慌张和害怕,然后就拧着小姑娘的耳朵就回了房间,被清嫂带走的时候,她还回头冲着周衍卿笑了笑,笑的很纯粹。但后来她死了,就死在了周衍卿的眼前。
车子是冲着他来的,但最后却撞死了她,撞的特别狠,车子从她柔软的身上碾压过去,撞的血肉模糊,睁着一双大眼睛,鲜血不停的从嘴里冒出来,止都止不住,清嫂跪在小姑娘的身边,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抱都不敢抱,仿佛轻轻碰一下,这人就会四分五裂一般,那场景十分血腥,周衍卿看了一眼,便永生都难忘。他其实也没怎么看清,那人似乎成了两截。
若不是窦兰英及时把他拉过来,被碾压的人应该是他,若不是她喜欢跟着他,她也不用替他去死。小姑娘的葬礼非常简单低调,据说当时开车的司机是喝酒了,但周衍卿当时还是能感觉到那车子是有目标的。
那个目标就是他自己,只不过这话那时候他没有跟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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