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带了许多东西来,让这冰冷的除夕夜,渐渐有了温度。
“替我多谢傅夫人……”
黎禾让人送了这人离开后,跟随了他多年的老人忍不住开口,“公子,真不亲自登门拜访傅……”
“不必。”
老人闻言叹了一口气。
院中不知何时落了雪,黎禾看着满桌的菜肴,却没有和平日一样拿银针试探,而是喝着尚且温热的酒,一直瞧着空荡荡的院子。
“王管事,不管她是温阮,还是傅阮,她都已经是首辅夫人,是郁危的妻子。”黎禾喃喃自语,“我一个身子残缺又名声恶劣的人,和她走近,于她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半点好处。”
“可是,傅姑娘不会介意的,她说……”
“她不介意,是她人好,是她大度,可我……不能得寸进尺。”
她给他带来了温暖,他想要触碰,可只是抬起了手,便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不是个男人,更是个名声恶劣的存在。
黎禾曾经能在定燕帝身边站稳脚跟,不止是因为狠,而是因为他敢做,大家都知道该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犹如当年屠了罂粟城——
众人骂他是恶鬼,是地狱里的罗刹,连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心思狠毒,会下十八层地狱。
唯有温阮在听闻事情后,沉默半晌后才道,“你做的没错。”
罂粟城,其实是个地狱。
这里的人擅长提炼毒药,一种连有身孕的女子都离不开的毒药,靠着这种毒药蛊惑人心。
可以说整个罂粟城,包括襁褓里的孩子,他们都被这种毒药控制。
这些孩子一旦离开了毒药,长大后会变成疯子,会滥杀无辜。
黎禾曾见过那些四五岁,本该懵懂的孩子,因为毒药,变成了会学大人一样拿刀乱砍的恶鬼。
众人都在心疼这些没有长大的孩子,可谁又心疼那些离开了药物变成疯子后杀害的无辜人。
“我知道你尽力了,你问心无愧。”
温阮知道黎禾曾找了无数的太医,可在这个时代的医术太有限了,故而黎禾救不了自幼习惯了血腥味和毒药的孩子。
救不了,又不想无辜的人受伤。
黎禾背负了所有的恶名,也阻止了这种毒药的蔓延。
即使这样的道理谁都明白,可他们依旧觉得黎禾是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恨不得他早早的下地狱。
毕竟,无辜的人受伤,又不是他们受伤?似乎只要嘴里说出善意,说出幼子无辜,他们就是活佛在世。
“谢谢!”
黎禾知道,这些送给他礼物的人,也是因为温阮对他态度好。
当夜,黎禾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似乎梦见了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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