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野道,胡言乱语!”张元龄低沉沉的怒喝中,数道金蛇交缠成的雷电之鞭迎头就向希夷老道抽来。
雷光电闪自然是来的极快,不过就在这雷光一闪而未到之前,希夷老道旁的徐正洲依然是来得及眉头一挑肩膀一动,不过也许是他之前的劳累还没缓过劲来,也许是觉得这雷光似乎也没什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他这一动肩膀之后也就没了接下来的动作,任凭这道雷光之鞭抽向希夷老道。
但希夷老道并没被这雷光击中,因为小夏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就将这雷光接在手中。
雷光当然是不可能接住的,就像火不能抓起来,风不能装起来一样,那只是一种现象,并非本质,但小夏偏偏就这样办到了,他就像抓住一条灵活之极的蛇一样,一出手就将那条雷光之鞭抓在了手中。
这下不止是旁边的徐正洲,半空中的张元龄,连小夏自己都是一呆。
以小夏的身手,当然不可能是看见电光闪起的时候才出手能挡住的。就在张天师开口,甚至还没有开口,可能只是起意之时,小夏就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虚空中那流转的天地元气所即将造成的景象,就像看见一块忽然砸向希夷老道头顶的异物一样,小夏根本就没有多想就连忙上前伸手拦去,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真的将这条雷电挡在了手中。
挡住的并不是真的雷电。小夏马上就感觉到了,在他手中搏动的那不是雷电,而是一道道和天地元气交杂在一起的神念,他抓住的是张天师的法术。然后他随手一抖,这道法术中的元气神念就彻底散乱,就那样泯灭在了他手中。
而这种‘挡住’‘抓住’‘感觉到’的感觉,正是他识海中那道玄奥的云纹,那道太上正一弥罗万有真符传来的。当张天师神念裹挟的天地元气刚刚一动,这道万有真符立刻也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一同微微搏动,将这些感觉传递给他,而他却又像是早熟悉过无数遍一样本能地就能明白。
“怎……怎么可能?你……你怎能……”雷光马车上的张元龄张口结舌,震惊得难以言语。而一片呆然的沉寂之后,随即而来的就是无比的震怒,他须发皆张,怒视着下方的小夏。“这……这绝无可能!无状小子,让你看看我龙虎山的紫薇雷光正法!你便再挡挡试试罢!”
下一瞬间,小夏就感觉到了更有千百倍的天地元气如海潮一般地聚集颤动,张天师的神念似乎撬动了这天地虚空中的某一个关节,无数从不知多远处延伸而来的神念帮助他一同共振着这方天地。
这一次袭来的雷电肯定不能再挡下,小夏立刻就知道了。刚才他抓住那道雷电法术,灵台中那道万有真符的形象便模糊了一些,他随手将那法术中的神念元气碾碎,万有真符的形象又更模糊了一些。还是那种突如其来般却又自然而然的本能,他知道他最多只能再挡住四五次那样的法术,这道万有真符就会完全地模糊下去,就像最初那般无法辨识,那时候这样的雷电就能轻易将他劈成焦炭。而这即将从虚空中生出的雷电相比于刚才,又何止于百倍。
纯以这真符之力去抵挡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借助符箓道法。小夏的心念电转之间就将自己现在身上所有的,所能用的符箓都过了一遍,但是相较于这即将如怒海狂涛一般劈头而下的满空雷电,他身上所有的符箓加起来也不过如萤火之于皓月,就算全用出去也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就会被湮灭。
不,还有一道符箓。那一道他曾经感叹向往揣摩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一点头绪的符箓,也是张御宏之前只是象征性地施加在他身上,一直潜而未发的那一道法术,现在借助着那一道万有真符,他感觉那些曾经玄奥莫测,好像天书一般的繁复神念他都能理解,再进一步,依靠着万有真符的悸动,他甚至可以去导引去指挥。
满天从虚空中诞生出的雷电交织如海洋一般,张元龄就如这雷电海洋中的神祗,随着他的伸手一指,方圆近百丈的雷电海洋就浓缩成一团只有丈许大小的雷球,闪耀出的电光耀眼无比,将附近的景物都照得如同要透明一般,连天上的太阳在此刻都显得微弱无力。
就算是之前对上地灵师之时,张元龄都没有这样全力施为。这样一个雷球,纯论破坏力而言早已远超过之前所有人施用过的所有道法武功,一旦落下足以让方圆里许都尽成熔岩巨坑。但他心中此刻没有丝毫得意,只有无比的惊怒。刚才那个年轻道士随手接下了他的道法,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举动背后蕴含的意义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那正是他之前最担心的事。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以太上正一拘神气禁法散发在虚空中的神念都在被隐隐牵动,当然不是被那年轻道士牵动,而是被那一道衍化出所有天师道法的弥罗万有真符所牵动。
但只是一个无门无派,毫无根基的野道士教授出来的小子,为什么,凭什么能将这自己寻了半生想了半生的至宝这样简简单单的就掌握了?那可是足可演化世间万法,连张道陵祖师也没能完全参悟透的无上真符。他不甘心,更不相信,他现在唯一想做的能做的就是将这人彻底击成焦炭飞灰,再从那残骸中将真符寻回。
但就在张元龄即将出手之时,一龙一虎两个金光虚像忽然出现在了他身侧,随即引动了一道至阳至纯的太阳正气从天而降,和这一龙一虎呼应而成朝着张元龄身上汇聚。
“这……这是……你怎么会……”感觉着这熟悉无比的法术,张元龄吃惊得连如何应对都暂时忘了,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下方并指虚点向他的小夏,这道法术居然是由小夏手中发出。
“天师封魔,乾天锁妖!敕!”随着小夏的一声高喝,绝大的荒诞感和法术的桎梏一同袭上心头,所有一切外放的元气神念一同被切断,张元龄完全呆住了。
聚集了海量元气的雷光球失去了掌控,正在半空中缓缓消散,所幸那雷光马车并没有受到影响,倒也不至于让张元龄一头从天上掉下来,只是站立其上的张元龄也没有心思在乎这些了。他怔怔地看着下方的那个小子,头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乾天锁妖符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毕竟是天师教的符法,他毕竟还是天师教教主,毕竟修炼了一辈子的天师符法,就算不用其他人帮忙,自己解除这桎梏也用不了多久。
但是解除之后呢?
“哈哈哈哈……”希夷老道抚掌大笑,张元龄感觉这笑声似乎正一个个音节地抽在自己脸上。“张天师,如何,这天数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吧。”
张元龄的身体在缓缓颤抖,这是他数十年来第一次这样的感觉。好在他也很快地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也只能做些什么了。他默默无言地调转了雷光马车的方向,化作一道雷光向着南方而去。
旁边的徐正洲,明月,不远处的十方,逐渐回过神来的唐轻笑和南宫无忌甚至还有罗圆圈各自脸上都挂满了形态各异的古怪表情看着小夏。
“哈哈哈哈……”希夷老道继续大笑,走上来一巴掌拍在小夏的肩膀上。“小子,不错啊,居然能有这般手段,也不枉师傅自小对你的一番栽培。”
噗通一下,小夏却被希夷老道的这一拍给拍的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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