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藏于草坡的密室里,铺天盖地、乌泱泱不见尽头的义牛,足以成覆没之势。
刀鹊唏嘘着,
“这个王迟还真厉害,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寻常哪个好人家会在这种地方养牛啊。
相较于刀鹊的感慨,李挽要淡定得多。
他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陆蔓最近种种行事,雪柳捻在手里摩挲着摩挲着,唇边渐渐浮出苦笑。
他吩咐刀鹊,
“待会儿你去宫里走一趟,让霖怿乖乖待在宫中,不准出来。”
刀鹊应下,又犹疑着问了一句,
“还是像从前那样,让帝师给陛下布置作业么?”
李挽点点头。
贿赂帝师这事,两年前李挽为了逃避相亲,做过一次,后来被李昀哭天抢地的阻止了。直到娶了陆蔓,他不得不重操旧业。从上巳文会开始,建康城越来越不安定,李昀因为课业压力被留在宫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刀鹊想起上次见到李昀时,小天子眼下重重的淤青,实在不忍心见孩子因为他叔婶斗法,面对写不完的作业,便嘀咕了一句,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况且夫人那么善良的人,哪能真的动手。”
最初瞧见夫人想谋害王爷,刀鹊对夫人那叫一个恨之入骨,每逢相见,必定呲牙咧嘴,恨不能把人家吓出王府。
但后来,见王爷明知真相、却颇有闲情逸致的逗人家,而夫人也很是配合的次次失手,他渐渐觉得,这似乎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把戏。他成天在这儿替主子操心,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所以后来,他索性不管了。心情好时,帮夫人说些好话,王爷一定爱听。胆子大时,甚至还能调侃王爷几句。
其实,李挽虽然没说破,但直到浴佛节前,他也一直都觉得自己和陆蔓之间有种微妙的平衡,两人是能够相安无事的在王府生活下去的。这很难得,他也很珍惜。
但不知是他变了,还是陆蔓变了,小果儿死了之后,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一样了,陆蔓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他愈发的不能理解她。
特别是戴家端午宴之后。当时他撕碎了她的五色缕,心慌不安。但事后想起来,他并没有错。他不明白,她恨他什么,他又到底在慌张什么。
从前的自信也在那瞬间土崩瓦解。
之前他是那么笃定陆蔓不会真的动手,哪怕知道她的计划,也顾全她的颜面并未当面拆穿;哪怕知道她会匕首指着他,也敢把脖颈往她刀下送。
但现在,他没有底气了,他突然觉得,陆蔓这次会来真的,他真的得做好万全之策。
李挽叹了口气,回应刀鹊,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如果陆蔓继续无理取闹的话,恐怕我得……”
他没有说下去。雪柳花瓣被他捻下枝桠,落在泥里,就像是他手中美人的归宿。
第072章超度惊魂(一)
超度这天,陆蔓大清早就来到昭玄寺。
为了方便做法事,拆除了别院和昭玄寺之间的院墙,用篱笆围出一条小道。
道旁成排翠竹,便见昭玄寺的慧通小师傅,抱着从别院誊抄的亡者名录,歪歪扭扭,沿着篱笆小道走来。
“小师傅,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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