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相的手臂一缩,石门立即被外面的气浪拍击着重重关上,响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了几次才逐渐消失。
但他脑袋里的轰鸣却仍在持续——
赵傀说的是真的?!
外面真是一片火海!!
他冲回到前室,拾起一条空麻袋再次回到门前,手臂猛一用力将石门第二次推开一条缝隙,把麻袋丢了出去。
落出一丈远后,麻袋上忽然泛起一片微光,像穿过了一堵无形的墙,随后就被气流猛然卷起,瞬间腾起火光,化为飞灰。
他缩回手,后退几步,坐到木榻上叹了口气。
赵喜怯生生地看着他:「现在你信了吧?」
完全不想信,但必须接受现实,并为之后考虑——譬如说,像现在这样坐在木榻上丶叹口气。
李无相想要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震惊,同时给自己一点迅速思考的时间。
因为,或许赵喜还没有意识到丶但她早晚会意识到——两人就要陷入一场残酷的死斗中了。
她现在还表现得有点儿害怕自己。不知道赵傀是怎麽对她形容「外邪」的,但这种「怕」还不够。她之前也怕赵傀,然而在发现可能杀死对方的机会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冒险了。她或许不是个懂得很多的人,但因此,似乎具有了野兽一般的性情和本能……
「你叫我吐他。这麽说他教了你一些本领?」李无相转脸看着赵喜,「说来给我听听。」
赵喜立即开口,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他教了我怎麽少吃点东西,所以我一两天吃一点就行,赵傀说这叫辟谷,但是说我火候不够,只学会了固本,还还得抽添采补……就是还得吃点东西……」
李无相边听边起身慢慢走到柜桌边。柜桌上有四个抽屉,他将它们全部拉开检查了一遍。有两个里面是空的,有一个里面放着些瓷瓶,多有磕碰痕迹,看起来是用了些年头了,但基本全是空的。另一个抽屉里堆积着各色矿物——桌面上还摆放着些颜料,李无相猜这些也是用来调制颜料的。
至于用途,赵喜正说到此处——赵傀是个快要结丹的炼气士,但既非玄门正宗弟子,也无名师真传,因而只会不入流的法术,纸傀术便是其一。以厚实的竹纸扎成纸人,再用颜料仔细描摹,施以术法,就成了自己在底下杀死的那东西。
这种纸人看似妙用无穷,但本质上是阴鬼之属,最怕人口中的唾沫,只要沾上,法术就立即破了。
但赵傀还没把这法子教给赵喜。这叫李无相稍松了一口气。
他此时并没有要害人的念头,但知道要是外面的大火不停歇,而赵喜又逐渐发现自己并非她和赵傀所畏惧的那种「外邪」,那她几乎一定会动手的。
她此前胸口有一道可怕的伤痕,但服用丹药之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现在已能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气息沉稳地说话了。她说这是因为赵傀教会了她一点炼气的功夫,叫她能强身健体丶少浪费些吃食。这麽看,她所学的程度可远不止「强身健体」这麽简单,只是她自己还不清楚。
而自己这身躯,长期不见阳光,不久前又被饿死过一回,要真跟康复了的赵喜动起手来,绝不是对手,所以他得趁赵喜还对自己存有畏惧之心时,找到足以自保的手段。如果赵傀这个结了丹的炼气士真像他自己说的那麽厉害,那这里可能就会有些什麽……
——「道书」之类。这个词儿又从他的记忆当中莫名地跳出来了。
他将那些矿石拨开,在一层颜色各异的石粉之下,果真摸到了什麽东西。
是一本线装的薄册子,用一片麻布裹着。李无相将麻布拆掉,看到册子上书写着三个字:「广蝉子」。他将这册子翻了翻,确认是一册道书,里面的文字内容艰深晦涩,粗看会以为讲的只是些道德文章丶哲思玄谈之类,但再细看,却又觉得似乎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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