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唤,把殿堂上众人的目光引了去。只见站起的皇后,右手沾了酒的地方红了。姑姑朝着堂中一喝,乐舞皆停,伶人悄无声息地朝外退,不过侍卫把门口围住,哪个也别想离开。
这架势可有点大了,容嫣与贵妃站在皇后面前,三人成为焦点。
宁氏和徐氏在殿外,透过侍卫间的缝隙好似看到了容嫣的身影,登时心都提了起来,冷汗直流。要知道,这可是皇宫啊——
容嫣捏着空酒杯恭谨沉默,贵妃轻哼了声,事不关己地拎着翡翠酒壶,摇曳转身而去。
“贵妃娘娘请留步!”锦瑟姑姑冷漠道。
贵妃扭头剜了她一眼,妩媚中透着阴柔的狠厉。可锦瑟不为所动,接过容嫣手里的酒杯,上前几步讨贵妃的酒壶。
邵贵妃这会儿算明白了。瞪着锦瑟姑姑斥道:“什么意思?皇后娘娘不过红了手而已,你讨我酒壶作甚?难不成她手红,还与我这酒有关。呵,这是怀疑我下毒了?”她目光冷冽地瞟着皇后,一字一顿道。
说罢,目光倏然一转,对上了身侧席位上的昱荣郡主。昱荣吓了一跳,却见贵妃一把夺走了她面前的酒盅,把里面的半盅酒一扬,随即举起手中的翡翠酒壶斟满,在睽睽众目下一饮而尽。
她把酒盅口朝着淡然的皇后,冷道:“如何?”
众人惊讶于邵贵妃的洒脱,可皇后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如神祗般地镇定。锦瑟却笑不上眼地对着邵贵妃施礼,从容道:“即便如此,奴婢仍是需要您的酒壶。”
邵贵妃怔住!随即秀眉一拧,咬牙切齿地道了句:“拿去!”便将那壶递了过去。
锦瑟伸手去接,还没碰到,只听一声脆响,酒壶坠地,碎了。
酒液沿着宝相花栽绒地毯流淌,可没流多远,便被宁夏编织的这张厚重的地毯吞浸了,寻不着痕迹。
邵贵妃凤眼微眯,眼尾张扬地上挑,挑衅地得看着锦瑟,及她身后那个稳坐于主位上的后宫之主。
到底她是皇帝的宠妃,嚣张惯了,没人奈何得了她。
锦瑟咬紧牙关,袖笼里的拳捏紧了,大喊一声:“传太医!”
……
好好的千秋宴被搅得气氛冷如腊月寒霜,皇后示意容嫣坐。不过邵贵妃还站在,容嫣不至于不懂礼数,站在一侧静候。
太医来了后,检查了皇后的手,又捡起容嫣的酒杯及锦瑟送上来的破碎翡翠壶碎片嗅了嗅,中指蘸了些尝尝,登时眉头皱起,肃然道:
“这酒里加了生南星。”
生南星?容嫣可不懂这些,但瞧着贵妃突变的脸色,她也觉得不好。
“生南星微苦,虽有毒但毒性小,是祛风祛风止痉,活血化瘀的良药。少服无碍,更何况只是皮肤接触,按理不该如此……”太医喃喃道。
皇后闻言长出了口气,淡然道:“常人服用有益,可对我不行,我自幼便服不了这剂药,儿时险些因此丧命。起初是服用不得,自打嫁入端王府有了小世子后,更是连碰都碰不得了。”
“没能将皇后药物禁忌谨记于心,下官失职,请皇后降罪。”太医叩拜惶恐道。
“这怨不得大人。”皇后淡笑,示意他起身。“都是早些年在王府生的事了,入宫后你未能了解也情有可原,不知者无罪,不怪你。倒是贵妃你……”话未完,她撩起眼皮瞥着邵贵妃。
不知者无罪,知者甚至是故意为之者,岂不是罪无可赦了?
这仅仅是碰到了手,若饮下去,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邵贵妃虽地位不如皇后,她可是比皇后还早两年入的端王府呢。但凡留点心,这事她不可能不知,何况她向来将皇后视为眼中钉。
且不说这些,方才她神情忽变的那一瞬,便已经说明一切了,她是知道的……
“不是我!这生南星不是我放酒中的。”邵贵妃解释道。
皇后盯着她不语,目光锐利到让人有种□□裸暴露在她面前的感觉。邵贵妃眉头紧蹙,急了。“酒是我斟的,可这不是我放的,还说不上是谁蓄意陷害。”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皇后淡然道,“你若觉得咱们可以彻查!”
“我说了不是我!”邵贵妃大声喝道,随即神色一冷。“你若是不信,那便请皇帝来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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