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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低下头闷声说,“不,我已经在车上了。”
梁阁挂了电话,旁边机位的陶颍探头过来,“T3怎么开的?”
“暴力吧,我要走了。”
公交上人不太多,司机没开空调,燥热而晒人,祝余靠窗坐着,额头倚在玻璃上,街景和行人不断掠过,到附中那段路绿植明显茂密许多,打开的窗户闻得到校园散出来的广玉兰浓郁清幽的香气。
广播女声清甜地念附中站到了,他久梦乍回似的起身,慌忙跑到门那去,车停稳门打开来,梁阁就立在门外,看见他时眉梢夷悦又痞气地挑了一下。
祝余和他对上眼神的瞬间,眼眶蓦地热胀起来,还没下车,他失力般朝梁阁倾过去,不管不顾得有些大胆了,放纵地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呼吸间盈满了梁阁身上干净的气息,他闭着眼,几乎想就这样睡过去。
他迟迟不下去,公交司机摁了两下铃,又出声催促,他仍然没动。
梁阁只好直接把人搂下来了。
他极少这样大胆,梁阁低下身看他,“怎么了?”
祝余在他怀里闷了好久,只讷讷地说,“我好饿。”
不止是胃,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饥饿侵袭了。
他小时候就这样,很能吃,总是怎么吃也吃不饱,他妈还带他去医院看过。
后来他长大,看到书上说“食欲是最低级的欲望”,相对而言,食欲最容易获取也最容易满足。祝余也困惑,难道我缺爱吗?明明他是独生子。
吃完饭出来时,晚霞将褪去,早月像一枚淡淡的吻痕。
他们慢慢沿着路散步,亮起的路灯周围飞着些很小的萤虫,梁阁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祝余已经不那么饿了,他刚才真的好饿,饿得发冷,他时常觉得自己不健康,心理上的,不知道是环境使然,还是缺乏正向引导——痛苦焦虑的时候他会想自虐,缺爱的时候他会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他觉得冷。
祝余仰头望着路灯周围萦绕的小虫,无意识地喃喃,“好想藏进贝壳里。”
他说完自己都怔住,没头没尾得可笑,事实上,每次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他都会幻想自己正藏在一个深海的贝壳中,那让他觉得安全,从小时候和父母分房睡起。
梁阁停下来,倾下身轻轻地抱住他,好像在笑,他说,“你是珍珠吗?”
祝余不期然被他圈进怀里,脸颊贴到他锁骨,这是个被所有人爱着长大的男孩子,祝余被他抱住,都好像在被那股丰沛的爱意烘着。
他失神地立着,指尖悄悄上抬,触到梁阁腰侧的衣服,然后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脸在梁阁侧颈依恋地蹭动,他鼻腔酸胀,几乎要滋生出某种饱和的温情。
“到底怎么了?”梁阁被他蹭得发痒,仍然不清楚怎么回事,祝余也并不告诉他。
梁阁只能自己琢磨,他蹙着眉细细思量,猛然滞住,然后烦躁地啧了一声,歉疚地说,“对不起,我没记得。”
祝余摇头,一个劲地摇头,攥在梁阁腰侧的手往后伸去,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他本来觉得今天把梁阁叫出来已经够任性和没用了,再过十来天,就要NOI了。梁阁每天都很忙,他要操心那么多事,简希,霍青山,梁榭,还有他,还有NOI。
“我以后都会记得。”梁阁垂下头,在他耳边说,“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好。”
连他妈都没有考虑好他,梁阁又哪里有错?
祝余只说,“你抱着我。”
梁阁于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天色渐晚,这条路上散步的行人多起来,他们躲到一棵行道树的背后。
梁阁倚着粗粝的树干,环抱着他,夏夜昏暗而静谧,不远处的路灯晕黄地亮着,听得见来往行人的交谈和絮语,由远及近。祝余沉醉地在梁阁怀里仰着头,呼吸热切地相融,四瓣嘴唇不间断地贴合,舌尖温情地交缠,外面路上有人在大笑,愈加危险又刺激,牙齿不时磕碰到一起,于是心都跟着战栗。
温情与爱意仿佛顺着唇舌渡过来,祝余闭着眼像在被一点点充盈。他需要梁阁,有时候他可笑又自私地认为,梁阁就是为他而生的,至少这一刻,梁阁是为他而生的。
他好喜欢梁阁,他对梁阁的晕轮效应足以波及整个世界,这个世界能造出梁阁,那这个世界就还不算太坏。
简希好几次告诉他,你对梁阁有滤镜。
可能确实有一点。
那样闷热的夏夜,梁阁抱着他藏在路边的树后不间断地热吻,祝余回到家时,嘴唇都还在肿痛。
时针过了十二点,祝余心里毛毛躁躁的,想起那个吻来,还是怎么也睡不着,想跟梁阁说话,于是佯作关切地发消息,“你还在刷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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