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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用余光打量祝余,祝余的妆是自己卸的,卸得非常生疏,眼妆明显没卸干净,却反而添了几分颜色,弯着眼睛笑的时候,青山白水的俊俏。
打量着又不免纳闷起来,都是一块儿玩的,为啥梁阁没对着我和霍青山血脉觉醒呢?祝观音是好看,可咱也不差啊!
你永远也不会猜到和你同行的男生朋友会突然在脑内开启一些怎样自信而诡异的攀比。
除了主席台的观众席,运动场还有个很大的环形阶梯式看台,露天的,很多班就被潦草地分在那里。十班的阵地也在那,他们状况还好,靠着大门,进出方便,而且铁网外种着一排树,正将他们隐在树荫下,微风一拂,称得上清凉怡人。
各班看台前摆了张课桌,他们过去时,梁阁趴在桌上睡着了,只露半张清冽的侧脸,吐息均匀。
梁阁上午跑完200又跑400,里程虽然不远,但全竞技状态多少还是累人的。
艾山不知道祝余为什么一下就笑了,他垂着睫注视着梁阁,笑得很深,不是一贯的那种清淡温柔的笑,眼角眉梢全是要酿成蜜一样的笑意,甜甸甸的,人一下就活起来,又撇过头看着艾山,低着声和他说,简直是一副喜爱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那样生动,“梁阁是猪。”
艾山怔怔看着他,忽然想起高一刚开学,因为身高原因他自然又扎根在最后一排,很快和邻座的李邵东相熟起来,他虽然看不上李邵东粗鄙没脑子,却也乐得和他扯淡做消遣。
那段时间李邵东几乎每天都在咒骂这个阴郁的书呆子,说他自作清高,打小报告,成绩不怎么样倒爱装模作样地努力,穷逼,哈巴狗,骂得兴起了,隔三差五还去堵人。
那时候的祝余整个人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如果你不和他说话,他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打招呼,永远自顾自地匆匆,是鹿鸣盛产的那种读死书的怪咖,只是更阴郁,长相也更出挑。
艾山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着细雨,他玩着手机从天桥去食堂吃饭,下楼梯时不知道脚滑还是踩着什么,两脚一飞,一屁股直直坐了下来,并且屁股“噔噔凳”连跌三个台阶,姿势之滑稽,后果之惨烈不便详说,简而言之他祖宗十八代的面子能叫这一屁股墩摔没,偏偏好死不死还有一个目击者——祝余正迎面走过来,他吃完饭要回教室去,全程目睹了他的丑态。
艾山又疼又丢人,僵硬地挤出一个缓解尴尬的笑来,“喂,那个谁,班长,扶我一下吧。”
祝余闻言看了他一眼,是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直接就走了。
艾山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懵了半天才扭头,祝余已经走远了,边走还边在背一本小册子的公式,顿时气火上涌,“喂!我操了,什么人啊,懂不懂爱护同学,还班干部,给我小心点,评优秀班干部我绝对不会给你投票的……”
那次艾山后腰青了很大一块,过了很久才消下去。
祝余还是那么笑着,促狭地伸出一根指头去顶梁阁的鼻尖,可能是想顶个猪鼻子,艾山望着他们,他甚至分不清祝余是真的想恶作剧,还是单纯地想触碰梁阁。
就在祝余的手指触到梁阁鼻尖的那一瞬间,梁阁倏地睁开了眼,一把攥住了祝余作乱的手。
祝余惊得一耸,梁阁瞋黑的眼珠撩他一眼,顺势把他那只手枕在了脸下,又舒服地闭上眼睛。
祝余要把手挣出来,梁阁不放,阖着眼睛在他手背上惩戒般咬了一口。
他这一咬,可能碍于艾山在场,祝余都难得毛躁起来,“你是小狗。”
这一刻,艾山猛然悟了,这要换了他和霍青山肯定“卧槽梁阁你妈的是狗啊!”,哪能这么弯着俩豆角眼清清润润地说“你是小狗”,高下立判,细节决定成败,谨记。
梁阁没放开他,祝余也不再挣扎,坐在他身侧的大台阶上,单手把打包盒撂开,捡出一颗喂到梁阁嘴边,碰到闭合的唇,梁阁也没看是什么,张嘴就含进去了。
祝余凑近了些,问他,“甜不甜?”
韶光悠悠,午后的运动场很清净,风吹得树影晃动,梁阁闭着眼睛,懒懒地,“甜。”
“剑哥说这种小樱桃吃了有好运的,你多吃好不好?”
得,还让我蹭着点好运,或许是四月底的太阳就毒得灼人了,艾山自觉一毫秒也呆不下去了,悄无声息地遁了。
刚出运动场的大门,走上楼梯,就撞见大摇大摆往这来的霍青山,他一把将人拦截住,立刻矫揉造作地学舌,“你是小狗,甜不甜,甜,小樱桃吃了有好运……”
霍青山权当他癔症发作,只听到一句“你是狗”,反唇相讥“你他妈才狗呢”,又从他肩上一眼望去,“梁阁和祝观音在那干嘛呢?那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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