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时竺十八,却是抢着到东方文宇的身前,两眼望着那红枣,大有垂涎之意。只是守着长幼有序的规矩,却是只在一旁呆瞧,只有心留待汪剑秋的吩咐。
汪剑秋见他这般贪得,也是无奈,只口中道:“这木棉枣倒珍贵,我也只听说过,却没见过,此物是因地底磁精孕育而生,又与别个仙果不同,你要吃就吃,只是此间你辈份低,先奉过了众位师兄师姐再说,记得留两枚下来,好容我带回山中合炼丹药时运用,至时舍药助人,这不妄了这天地间的灵物。”
汪剑秋这话说的清楚,即是众位师兄,当也有张入云的份。只是待竺十八将木棉枣奉给他的时候,却见张入云摇头不授。竺十八以为他面薄谦逊,当下开言道:“张师兄,这枣汪师叔也说过其罕有,即是今番有缘得见,吃它一两个有何妨,何况也就是个果而已,自家兄弟不需如此客气。”
不想张入云却摇头道:“多谢竺师弟厚意,但是这鸥鹭老道,去年趁人之危打伤我义弟义妹,又夺了他二人的宝物,至今这口气都未得出,我却哪能够吃他的东西!”
一时他话说的凝重,竺十八自不好再接口,紫青双姝闻得他竟还有这般大的对头,一时为其烦恼,面上俱都是皱了眉,临到唇边的果,却是一时又放了下来。如此倒是便宜竺十八一人独吃了五六枚,至后还余了五枚,俱为汪剑秋收在囊内。那木棉枣果然罕有,当下竺十八食的多枚后,就见他两眼充神,行动间极是精神有力,却是不自觉间举拳踢腿,只觉双臂间有使不完的力道,至后却连午饭也无心吃了。
至此后又行了一日,汪剑秋与张入云止了指教,众人都是炼气之士,日前三餐顿顿不落,只为有心于汪剑秋指点张入云,同时又担心张入云功力不到,辟不得谷。只这两日间略一张入云接触,便知其一身道力不在众弟之下。当下众人再不沿路耽搁,却是一味的赶路,只两日功夫便来到了青海西北端的寒鸦谷。
汪剑秋见来的早了一日多,他知道张入云绝要入洞相救香丘不好阻拦,一时思量半日,却是避了众弟传了百字真言于他。当下只让他熟熟记在心里,直到能背至颠倒反复,熟极而流为止。不然的话,却是绝不容他进洞冒险。
张入云虽然有些不解,但见汪剑秋辞色坚决,闻言也只得照办,一时那咒语实是艰涩,自己自幼又不擅这些如绕口令般的玩意儿。但只为了救香丘,却是拼了命的记诵背颂。不想到了第二日夜里竟是能反复颠倒背熟,这至汪剑秋身前禀报。汪剑秋本是为了难一难他,却不知他近日道法精进,竟能在一日内背颂出这般高深的咒法,当下知他此行乃命中注定之事,无奈之下,只得答应明日带他入洞救人。
待第二日晨时,汪剑秋见约会时日即到,却是唤过张入云到跟前,一时在他左掌凌空划了几笔,即时就见张入云掌上一阵金光灿烂,显出一个隐字来,却是转瞬即又不见。再听汪剑秋道:“各门各派,单论隐身法术却以我峨嵋派为神妙,你不算是我峨嵋嫡传弟,我却不能传授于你,何况这法术若用于世间实是太过险恶,这也是我峨嵋近百年来不传门下弟的规矩。今只授你咒语,不传符篆也为的是你日后难以运用。我虽知你心境平和,不会用这类术法行恶事,但终是要告诫你一番。”
叶秋儿等人也知本门隐身法术高明,但向来在门中已是被例为禁术一流,即便是自己师长也多半不会,未想汪剑秋却专擅此术,此一番术法不比前日张入云就地依形掩体,而是可随意出入自在,端地是非同小可。一时众弟见汪剑秋竟会得这多门中秘术,不免心中惊叹。且汪剑秋说的如此慎重,已知自己便是上前央告要学,也是绝不得允许。
未知汪剑秋又再叮嘱道:“此行玉音与鸥鹭的功行俱都非同小可,你是初学乍练,还谈不上什么功行,虽得我替你画了符印,但至时也要小心是。到时如在红鬼出世后却救不得香丘,你却要小心提防其赤炼角生出的宝光破了你的隐身术,切记!切记!”
当下不得多时,即听汪剑秋作警,张入云闻言知有人来了,忙诵动咒语。果然只一阵金光浮动,其身影便已不见,任众门人怎生察找也是一丝觉察不出其身上的气息。当下张入云按先前汪剑秋的吩咐,浑在了众门人当中,因他是男,即与竺十八二名男弟挨得近些。
东方文宇见汪剑秋竟真的容张入云入雷音洞内救人,当下却是暗自皱了眉头。此番入雷音洞伏妖寻宝事体重大,掌门师伯行前已有过吩咐。虽说汪剑秋是一行人的脑,但他现下所为完全是与掌门人入洞寻宝的意旨相违。东文文宇本就与张入云有嫌隙,此时见还要自己相助于他,却是满心的不愿意,但又不知怎地却始终无明言相拒。
正在他犹豫不绝之际,却见汪剑秋回冲他一笑,好似自己的一番心理已为这位师伯窥破,一时自己反觉心虚,只暗道一声:“罢了!罢了!天叫我欠下他的,如此一行助他一臂之力,只当还了一年前失手伤了这小的报应吧!”一时主意打定,他倒反觉一身轻松,面色也跟着转和了一些。
汪剑秋见自己这位师侄根性到底天然,并未为少年心胜而蒙敝,知其日后也与竺十八等人是教中一流的人物,想着峨嵋这几位后进都是难能可贵的人,不由也深为自家门户得有佳弟而欢喜。
正在此时,却见空中忽然飞来四五道飞影,一时满天均是清哨声,待行的近些,果然是崆峒、武当两派人马。待来人落地时,却见黄青白三色涌动,立时便显出七位男女来,唯姚花云使的是排云驭气的功夫,不及众人迅捷,但落时却是无声无息。只其一落地,却忙上前与汪剑秋见礼。
汪剑秋见她年纪轻轻竟得这般神通也是惊讶,他虽久闻崆峒绿牡丹的艳名,但未料得年轻一辈的女弟中,竟还有功力能高地过沈绮霞的门人。当下不由望了一眼玉音师太,果见其虽仍是一副垂眉冷目的神态,但口角间也不由地露着悻悻之意。汪剑秋虽知道她心底狭窄,但此刻也不得不为其能调教出这样的佳弟而惊叹。
只是再看众门人却都面露羡慕的神态,知其为来的一行人俱都有飞天遁地本事而倾心不已。一时只心中暗笑道:众弟只知羡慕别家本事,却不知自己腰间配带的诸多仙剑,实已是惹得众位前辈连眼睛都要盯出血来了。
当下三方人马少不得一番客套,因鸥鹭是辈份长,一时少不得由他做个统领。当下即由他主事放话道:“贤侄们此来辛苦,今日情势险峻自不必说,但为世间伏妖本是我正教修行辈份所应当之事。我众人各遵掌门法旨,特意早来两个时辰至此,为的就是欲先在雷音洞显形之前,好乘那红鬼未能精神坚固时,予其重伤,也好轻松让它重归地底深穴深眠。只是此刻时辰未到,雷音洞又未显得形迹,此刻还需有一位贤侄施展法力,搬腾地穴,先为我众人开一条道路是!”说完却是笑眼分看峨嵋、崆峒三位长老。
汪剑秋知这位老前辈喜出风头,这番话虽是说出来了,却不是真有心要众人在其身前施展神通。反正此刻正主未见,也乐得自己省番手脚,他在门中本就少言寡语,此时听有鸥鹭的吩咐,却只作不语,当下其举止却与张入云当年在金燕门中的情形有些仿佛。
毒龙师太虽是有心争强,但她自忖自己并没有这般的法力,一时却是开不得口。直过了半晌闻得玉音师太垂目说道:“鸥鹭师叔法力高深有通天澈地之能,又为这次我三大门派的领,虽是我三人也为各门中长老,却如何能在师叔面前逾前专擅。且师叔功高,有您出手却强过我众人多矣,此刻时辰不早,还请师叔早些施术,不要推辞好。”
鸥鹭此时已是等了半日有人接他这话碴,无奈半日里之间众人装聋作哑,好没兴头。一时间崆峒这位例来难说话的老尼姑却是推祟自己,心上也自开心,只是尚无人于一旁附合,却没得足采头,未免意犹未尽。
汪剑秋见此无奈,少不得打点精神道:“还请师叔不要推辞,虽说此行危险,但有师叔在绝不能出甚危急。且此番前来的都是各门中出类拔萃的小辈,有师叔您大展身手,也当得为小辈们开开眼界。”一时他说到这里,已是再打熬不住,却是暗使手势给门下弟。
竺十八是个乖觉的,当下见了,忙开口说道:“就是!就是!晚辈等向在门内修行,只如井底之蛙,未见过大海之宽广。今日有师叔祖您老人家在,如何也得让侄孙开开眼界不枉此行呢!”一番终将鸥鹭说的得意不已,却是闻言哈哈一乐。
竺十八见自己说的惹得老前辈开心,却是抖手与汪剑秋。意似自己说的怎样,未令师叔您作难吧!却见汪剑秋见了他的脸色后,也使一眼色还他,好似在说:恶心是够恶心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通,待日后回至门中,却要好好读些诗书典藉,以免今后夸人也夸的不通透!
再说鸥鹭得了便宜,心满意足之下,到底此行任重,不敢耽搁,却是即刻作起法来。当下就见他一摆手,其身后的董玉琛即刻提过一柄只有一尺三寸来长,晶莹剔透的小桃木剑来。那剑这般小,好似幼童的玩具一般,若真个有小孩在旁,只怕不免当真要上前抢夺。且鸥鹭本就是生的极奇矮小,此时拿了一柄小剑在手是显得人物有些滑稽。可偏见他此该已然庄了色,只领了手中木剑,先在地上划了足有百十丈方圆的图阵后,即又提剑往八方遥拜。
一众年轻弟中除姚花影与沈绮霞略瞧出些路道来,其余都是心中疑惑一丝不解。唯三位长老见了,却是脸上俱都皱了眉头,竟有些不信的面孔。当中又以玉音知识为广博,一时虽是知鸥鹭意欲何为,但到底是仗了外力,脸下不由地一阵冷笑。
原来汪剑秋等长老之所以会皱眉,只为鸥鹭此刻施的是如同扶乩请神的小术。虽是他道行高深,所请来的必是较高一等的神人,但此法终究是几近江湖行走的末流。且此地寒鸦谷地理不同,为魔域圣地,但有鬼神也不敢行的近前。他如此这般作法,只怕是难得甚功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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