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香丘行过张入云身边时,并未和他说话,反倒是娇黠的冲他一笑,便随小青上的画舫。
张入云自食了那香糯和香茶后,只觉精神百倍,转眼间一身疲乏便已消尽,再看那一众青衣小厮也是在这一会儿功夫之内,便已恢复神气。当下众人也不多话,便又拉过纤绳上路,此番众人有了精神,船行的又了一些,说来奇怪,愈拉到后来,张入云愈觉得那纤绳上传来的阻力变地愈小。
过得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又行了三四里的路程,忽然间只听得身后河水中一阵翻滚,冒出了无数水泡,仿佛有甚物事在水下搅闹。跟着张入云又听得一声叹息,那纤绳上传来的力道也在同时间尽失。若不是他一身上乘功夫,只怕还要向扑倒。而那群青衣小厮,却是经受不住这个,一时间同时跌倒,尚幸跌得虽重,但人却未见怎么伤到。而如此一来众人却都是大喜过望,肩头松动下,纷纷雀跃不已。
张入云再转过身看那河水,就见水面上泛起有长物事游走过的痕迹,却只在自己转身间便已消失于远方。至此时船上的梢公已能用槁撑船前行,不需再得众人助力。过不多时,就见小青已送了香丘下船,而此时的香丘却是满脸兴奋的模样,走到张入云面前,却又有些怪模样,当下倒并未与他说知船中的情形。
而小青到了张入云面前,先是施了一礼,跟着手一挥,那一地坐着休息的家奴,便都得了信息,俱往船上行去。说来奇怪,也难为这船虽小,却尽能装得下这二三十人,一时众家奴上的尽了,也不见那船身下沉分毫。
再又听小青与张入云说道:“幸有义士相助,我家主人脱得这一番纠缠,内里详细,何姑娘已经尽知,小青就不再多口了,至于家主人,今夜还要面谢公,到时候还请公不要见怪!”说完又施了一礼,并与香丘相视一笑,也已上得船去。
张入云虽有疑惑,却见香丘冲自己直笑,知她晓得内里详情,便也不便再与那丫环多问,当下正有些犹豫,却已被香丘拉了前行,一时便离了这河岸。
当二人行的路上,张入云问起香丘画舫中事,及那主人的情形时,香丘却故做神秘道:“到夜里,人间主人家自会亲口向你交待,阿云你到时候自己问好了!说来你也真有眼光,平时看着傻傻的,但遇上这样的事,却是会挑拣。不但今夜我二人可上的姑婆岭,连你也可得交一位佳人!”说到这里,她又阴阴一笑道:“可是位美人哦!”说完她却又从腰上小青所赠的荷包里掏出不少坚果来,边走边吃。
到此时张入云有些似懂非懂的意思,只是他向不喜欢追问于人,现下小香丘又有点似喜似嗔的神态,一时倒也不敢去问她个详细,便将此事作罢。当下到了林外的村落中,采办了食盐,便又重回的林中,只是到了夜里,直至月上中天,却也不见那主人家来访。而香丘却早已是上了张入云为其准备的树帐下歇息。
又过了多时,张入云久候不至,忽然省得些意思,一时也不再呆待,自己也走到篝火边歇下。果然只睡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却见梦里一位身着五彩霞衣,腰佩玲珑玉环的佳丽与自己道谢。
行到近前,只听她说道:“日间多蒙先生相助,贱妾免得这一桩尴尬事,实是心感。有闻何姑娘说起先生要入姑婆岭,其间因有前辈仙人留得禁法,不得门径,至今未进得山中。贱妾不,却也算得是此一方的统领,于此倒是能效些微劳。待丑时将尽,到时贱妾放起云幛,先生只随其而行,便可待得姑婆岭中。”说完便是一拜,转身就要离去。
张入云心中还有许多疑惑,见她要走,却是忙开言将其留住,一时问她到底是何人,言语中又因好奇问其白天的异事。
那美人听他有此一问,一时却是脸上红了,略显害羞,思忖了半日方答道:“贱妾环姬,乃此地汜水的水神,只为上月因朝见朝阳君,与洞庭湖赤阳君小郎相会。一时不经检点,与之私会,后被赤阳君觉,本要追了贱妾的性命,幸是朝阳君念得贱妾日前曾为天府织得一幅五凤朝阳图,略有微劳,得放过。但即此也将贱妾打了三十金花杖,而小郎也被赤阳君深锁于洞庭湖底。只不想他龙性刚强,至后竟挣脱钢枷一路随贱妾而来。只是贱妾一错岂能再错,至此方有了今日小郎于河底留难一事。幸是得遇先生仗义相助,因先生是义士,顶上放得七尺赤光,小郎也是在藉的水神,不敢相扰,后又得先生出真力相助,纵是他又纠缠了个多时辰,后见贱妾已然到得府坻,也只得做罢。”说完这话她脸已红了,却是以袖遮面,不敢于张入云对视。
即如此,张入云也见她美的出奇,却无怪那洞庭湖龙神也要留恋于她。张入云次见得在藉的仙家,很有些好奇,当下笑道:“如此说来,神仙也有这许多多烦恼事啊!只不知仙此次私放我进山,却不知对你有无妨碍,若到时再扰得三十金花杖,却是我的不是了。”
那环姬见张入云说话随意,也就不在多生扭捏,当下嫣然笑道:“贱妾只是位小职轻的小神,哪里能有上清仙家的气象,只是生出这般事来,却实是不该,受得那三十杖理所应当,只是先时为解婢之困让义士劳顿,却又是婢的不是了,先生不曾为此见怪就已是大幸了。至于这入姑婆岭一事,一来先生也算前辈仙人的其门下,二来近日已有另外三位门人前往造访,先生此去只为参见,也不算如何过讳。所以婢能得这般大胆。”说完又是抿齿一笑,真个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她本就美得惊人,一时口气里略有变化,却又有一股风骚动人的妙态,当下张入云见她笑的媚人,也经不住浑身一颤。心想这环姬如此妩媚,却也难怪她会与那洞庭小龙做出私通的事来。看来神仙也与凡人差不多,至今后,却也不必将这班仙家,看得高高在上,不可揣摩了!
正在思忖间,忽见那环姬好似想起什么,当下又对张入云道:“还有一事相告先生,在姑婆岭东二百丈处,有一参天老槐树,若是先生有心,还请先生至树下唤三声石婆婆相试一试,到时若能进见得那位老前辈的话,可能于先生和何姑娘不无好处,只是到时可不要说是婢说与先生知晓的好。”
张入云听了有些奇怪,问道:“哦!不知这位石婆婆是何等人物,是仙的长辈吗?”
环姬闻言摇头笑道:“这倒不是,这位前辈久在这姑婆岭居住,已是功参造化,神仙一样的人物,只是未登仙册,仍只是山中一术士耳。但先生万勿因此小看她,要知神州大地,功行高绝者甚多,有那修行数千载,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散仙,却已是不屑再飞登紫府的呢!而这位前辈犹擅前知,婢因闻得何姑娘说起先生他年还要证果,故多此一事,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张入云知道这是环姬有意相助,当下却是忙施了一礼道:“仙屡番相助,在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他日有暇归来,定当造访仙府,一瞻仙颜。”
环姬笑答道:“此时天色不早,丑时即要动身,还请先生早些休息好。至于小庙就在顺河而上半里处,可不敢当先生造访,还望先生此一去姑婆岭,马到功成,一偿夙愿。”说完又弯腰福礼,只听得裙角玉环叮当作响,佳人即已转身逝去。
张入云见她离去,自己当下也于猛然间惊醒,再看不远处草榻上的香丘,却也是嘴角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看情形那环姬恐也于梦中与她相会过呢!
此时已是时二刻,张入云见时辰已不多,恐过得一会儿追逐云幛时没有精神,当下却又盘膝在地行起功来。过得一个多时辰再行起身时,他已是神气完足,精神大振。一时间为防自己错过机缘,他又纵上树梢,细心留意山前有甚云岚升起。
果然过不得多时,即见有一点五彩云幛自林中升起,婉婉延延竟有十余里。张入云见之大喜过望,忙唤醒香丘,趁着月光前行。香丘此时虽已是睡眼朦胧,但早已得知今夜一事,当下倒是也没有怎么搅闹,只是刚睡醒脚下无力,却一任张入云携了她同奔。
当下两人随着那云幛疾行,过不多时便已行到那云幛的尽头。果然面前一片桃林深处里,出现了一座洞府,张入云见之大喜过望,忙又迈步前行。未想自己刚一踏进那桃林,便觉头角有些晕眩。再看眼前,只恍眼间,身前桃林便已茂盛了十倍,原本只一条浅浅的草径,此时竟多出了三四条分行不同方向。再看林中深处,虽是那仙洞仍在,但却已离得自己甚远。
张入云自己多日来在这山中打转,已是悟得些其中道理,见之,已知身前桃林施得禁法。不由的眉间一皱,但自己二人身已至此处,怎可轻言放弃,当下仍是领着香丘得前行,倚仗自己目力异于常人,瞧定了方向便作前行。不想每当二人挨进了那洞府,总是脑间眩晕,随之身前路径树木重又变得繁茂。几次下来均是如此,不由间二人已是停下身来,暗自思索。
到底香丘随得姚花影数载,略知其中门径,当下说道:“阿云,我看眼前这阵法,也未必是仙家安排,看气度倒像是些是遮叶障目的小法术,不然论理我二人绝近不得那洞府面前。”
张入云闻言问道:“即如此,你可知道破法?”香丘作难道:“你我二人都未修得剑术,内中术法修炬缺,且若论凭真本领破它我两人是谈不到。这类奇门阵法,小姐在时她自是知其中道理,但我却嫌它烦难,从不学它,一时倒还真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张入云听了,黯然道:“如此说来,那我们只能到此止步了!”
香丘见他有些灰心,忙劝道:“若只是些障眼术小法,我却还知一个笨法破解,就是阿云可能不愿意却行施。”
张入云见有转机,忙又问道:“什么笨法?你且说来听听,说不定用在我这笨人身上,却是相得益彰呢!”
香丘听他说的滑稽,先是笑了笑,后又皱眉道:“我听小姐说过,此类小说术,多是借形施术,眼前这多桃林挡路,想来对方是在这桃木上施了法术,只不知是哪一棵下了禁术。阿云,若真的想进这洞府,只要挨个将这桃木一根根拨了,其法术自破。只是我知道你心怀仁慈,这些桃木每一株都有七八百年的轮齿,再过三数百年,借此地灵气,都有化炼人形的造化,若我二人为一己之私,将这些树伐了,却是有干天和。而阿云你,怕是也下不得这恨心吧!”
张入云听了她这番叙述,果然犹豫不绝,一时下不得那番心肠,只是自己此次有为而来,先不说先时遭遇的诸般辛苦。便是身旁香丘和百花谷隐娘,也不容自己在此放弃,当下沉吟半晌,却是将神目一睁,一时精光四射,行至桃林深处,竟是运起全身功劲来。
陡然间即见他轮臂砸拳大喝一声:“破!”此是他全身功法所聚,加上密宗真印不凡,当下一片紫气升腾,结了一个大大的劲气化做的气球,跟着那紫色气体涨破,竟是将这诺大的桃林震地抖了几抖。随之只见内里有数株桃木因受了震动,显出一抹青绿色的光华,而眼前繁茂的桃林,也瞬即变地狭小起来。只是张入云功法有限,还不能借此真印破了眼前法术,当下那桃林随着青光晃动,转眼间重又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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