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在小院子里,右腿屈膝提起,脚背绷平,猛力向前弹出伸直,高与肩平。右拳收至腰侧,左拳向前冲出,目随左拳动。又迅疾掠身跃起,空中转身落地,右掌伏地。一套拳耍得是兔走鹘落,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穆雪和樊连香不一样。
樊连香天资非凡,是武学方面的旷世奇才。与之相比,穆雪只能算是天资聪慧,能将这套拳,打得如此酣畅淋漓,皆因勤奋苦练之故。
练了半天,汗水已经濡湿了衣襟,穆雪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进屋换了身衣服,又重新挽了髻。
穆雪手中握着成天祜送的那支珠花钗,回忆起那晚,水面上漂着萝卜灯、莲蓬灯、彩船灯……孩子们拿着点燃的艾蒿,笑嘻嘻围着自己转圈。自己还和成天祜一起,将最大的那盏彩灯放进河里,许下了愿望。
想起那晚,成天祜抱紧自己,说要保护自己;想起那晚,自己披散着头,印着水中闪烁的彩灯,亲吻了成天祜的额头。
想到这些,穆雪顿时脸颊染上绯红,羞答答握着手中的粉色珠花,摩挲着,心中一阵甜蜜。
“雪儿!”邓晨将军敲了敲门,轻声喊道。
穆雪赶紧收起珠花,开了门,道:“师父,快快请进。”穆雪将师父奉到上座,倒了茶。
“哎,你娘呢?”邓晨将军问道。
“去小河边浣衣物去了!多亏了师父,雪儿和母亲才有这安身之所。”穆雪诚心感激。
“哪里,不是为师跟你客气,”邓晨将军一脸调皮,小声道:“没有你,将士们怎么能进得来,这京、密二县,怎会有地方落脚。”说罢,哈哈大笑。
穆雪听师父这样夸自己,也很开心。
“对了,师父来找雪儿,所为何事啊?”穆雪问道。
“哦,今晚京县县令那里有个酒宴,我想你也来凑凑热闹,酒宴上最容易结交英雄豪杰了。”邓晨将军一片好意道。
“师父,我看还是算了吧。虽然我现在穿着男装,但毕竟是个女儿家,若是被那些英雄豪杰们认出来了,我怕给您……我在家陪我娘吃点,就可以了,这样还自在些。”穆雪思虑颇为周全。
虽然邓晨将军不计穆雪为女子,肯收她为徒,还教授功夫和兵法,但世风并非男女平等,多少会有闲言碎语。
穆雪只想手刃仇人之后,与母亲、章易安一起,回到老家,与章伯、章婶,还有康儿,还有……总之,穆雪只想过以往平静、平淡的生活。
邓晨将军思想颇为豁达,笑道:“其实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转而又考虑到穆雪,补充道:“要是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给你带来了一样好东西。”说着,掏出一本《孙武子十三篇》道:“怎么样,喜欢吧?!”
“多谢师父!”穆雪高兴地接过兵书,念着扉页上的“孙武子十三篇”六个大字。
不说要成就什么功绩,穆雪确实对兵书一类很感兴趣,其中的诡妙、多变、智谋都深深吸引着穆雪。
邓晨将军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雪儿,喜欢兵书没有错,但切勿陷入穷兵黩武的思想中,《孙武子十三篇》不仅仅只是教授行军打仗的方略,还有一些很宝贵的大仁大德思想,譬如:‘兵贵胜,不贵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些都是你应该理解的。”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穆雪拱手道:“其实《六韬》也有很多亲民爱民,勿要恋战之类的思想。徒儿认为,好的兵法书,大多都是希望尽量减少伤亡的。从这些文字中,我可以感受到,这些兵法书的撰写者们,都是怀着一颗仁爱之心,总结着作战技巧。”
“嗯。雪儿啊!你真的悟性很高啊,你能讲出这番话来,为师很欣慰,这说明你很适合学习这种书。行,你好好研读,有不懂的就来找我,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主帅的!哈哈哈……”邓晨将军鼓励道。
“雪儿哪有那本事,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穆雪觉得师父夸得有些过了,一时羞赧。
“行,你就在家陪你母亲吧,酒宴我自己去了!”邓晨将军本来起身要走了,无意间看到墙上严尤的画像,被穆雪用一支箭钉射在墙壁上。穆雪一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邓晨将军看出来穆雪的难为情,笑道:“雪儿,用仇人激励自己努力进步,是可以的,但内心一定不能被仇恨挤满。师父支持你报仇,但是不管最后能不能手刃仇人,师父都希望你能获得仇恨之外的经历。你还小,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
“徒儿明白。”穆雪认真道:“徒儿心中有师父,有母亲,不是只有仇恨。”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哦,对了,看到这画像,我想起了件事。最近得到消息,前汉朝钟武侯刘望,在汝南起兵,严尤昆阳大战失败逃走后,前去归附了这个刘望。还帮着这个刘望称帝,当上了大司马。”邓晨将军道。
“那他现在在汝南!”穆雪语气明显有些激动,说罢,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师父放心,雪儿不会以卵击石,做不必要的事情的。上次在昆阳战场,是徒儿学艺不精,让他给跑了。徒儿会更加勤奋地练功,等下次再相遇时,一定不会再让他跑掉!”
“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强大自己,多学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你应该更安心了,以后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邓晨将军道。
“徒儿知道了。”穆雪目光炯炯道。知道了严尤的行踪,穆雪确实安心了不少。
成丹、王常二人刚刚率部回到宛城,更始帝刘玄就得到,武关被打下来的消息,不禁欣喜若狂。
更始帝刘玄高坐帅案前,朗声道:“王常、成丹上前听封!”
“臣在!”二人齐头跪倒。
“王常将军,朕封你为廷尉大将军,掌管宛城防务之职。”
“谢主隆恩!”
“成丹将军,朕封你为水衡大将军,派给你两万人马,即刻前去武关,支援申将军。你二人定要通力协作,一举拿下长安。”
“诺!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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