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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如张口还要说什么,许宁终于举了手道:“娘子,夫人,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如何?你看了就知道了,那柳姬,决计对我无情。”
宝如本要开口说现在无情将来未必,忽然意识到许宁居然要带自己去那教坊院中玩,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呢,立时笑吟吟道:“果真能带我进去?”
许宁看她不再纠缠,笑道:“你换身男装或胡服便好,老鸨虽然看得出你是女子,却也知趣不会揭穿的。”
宝如喜道:“我听说院子里也有碧眼胡姬的,不知道能看到么?”
许宁颔首:“你若要看我提前让老鸨安排就是了。”
宝如喜得将那锅烧羊肉盖上盖子,扬声叫小荷进来看火,便兴兴头头地跑进了屋内找衣服去了。
许宁在书房,一会儿便被宝如换一身衣服跑来给他看看行不行,然后跑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给他看,兴奋得简直如同孩子盼过年,许宁看她如此期盼,心下也微微有些喜悦,唤了纫秋进来叫跑去那秋音院预订不提。
第三日许宁休沐,果然一大早便带了宝如出去,今日宝如穿了一身宝蓝襦衫,头上带着软翅幞头,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朱,双眸若秋水,面若傅米分,许宁一见就忍不住笑,宝如怒道:“笑什么!”
许宁道:“你过来,我替你把眉毛重新描一次,你双眉弯弯,实在太像女子了。”宝如也不扭捏,便拿了炭笔递与许宁,许宁手里执着炭笔靠近她,低头细看,替她将眉毛细细描画出眉峰来。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宝如闭目抬着脸,长长的睫毛紧闭着,如玉一般的脸蛋嫩得如同刚刚剥壳的鸡子,脸侧耳边被阳光照着透出细细的绒毛。
许宁心里一动,手里汗湿几乎都抓不住炭笔,用手轻轻固定住她的下巴沉声道:“不要乱动,小心画坏了可要重新来。”
宝如果然凝息屏气,一动不动,她已许久没这般乖巧了,许宁想起前日生病中替她擦身的情形,那每日清晨男子的正常反应便要蠢蠢欲动,他深吸一口气胸中念着道德经,一边以圣人之大毅力给宝如描了眉,他多少会几笔丹青,画起来也似模似样,眉毛画好后,宝如面貌果然多了一丝英气,女气稍减,再弄了暗黄色脂米分将耳垂上的耳洞填了,只看面貌便有些雌雄莫辩起来。
许宁又手把手教了她男子之礼应如何施,走路应当如何走,演练了一番,乍一看只像个十四五岁秀美的少年公子,与许宁站在一块倒似楚楚济济两兄弟,才一起出了门往那行院最盛的水云坊而来。
正是夏初时间,坊巷御街,浓绿染路,诸色买卖者叫唱百端,热闹非凡,坊间到处飘着煎茶果子的香气,待转入水云坊间,这一代燕馆歌楼、瓦肆伎艺林立,雕车竞驻、宝马争驰,本朝人多豪奢阔绰,才进入便能感觉到十丈红尘扑面而来。
待到转入一间有些偏僻的小巷子深处,便看到两扇黑漆铜环木门,门首悬着杨柳枝,这便是行首人家的标志了。
许宁让纫秋上前叩门,两个垂髻青衣幼女来应了门,声音清脆,问清了来人后果然迎了他们进去,一进去转过照壁穿过第一进的花厅,便看到一个偌大的园子,只看到一路白石铺地,树影浓绿,沿墙的假山石,种着各式的花木,一侧有着碧沉沉的一池清水,却能看到里头红鱼游荡,池边芝兰掩映,菊竹可观,又有数株梅树,上结满豆大的青梅子,几只黄莺儿栖息期间叫得清脆婉转,反而愈显得园子清静悠远。宅内厅堂相望,楼阁相接,也不知有多少层院落。他们随着穿堂过院,门户重重,每一处只是偶有丝竹清音低低传出。
待到进了一间小厅内,厅内颇为宽敞,窗上糊的茜色烟罗,地上铺的金纹绣毯,陈设一色的黄花梨家具,配着镶钿漆器,墙上悬着墨色字画立轴,小丫鬟来上茶,穿得皆是茧绸袄裙,青衣垂髫,进退如仪,言语有度,沏的是新上市的信阳毛尖,茶盅是新式的米分彩瓷器,竟是一般官宦人家都没这般排场,倒宛如王侯巨府。
宝如原本心中想着这里应当是处处红袖招,笙歌频频扬,莺嗔燕咤声声娇,熏香脂米分香浓艳的纸醉金迷,没想到居然是这般清静而有规矩的地方,十分意外,忍不住悄悄与许宁咬耳朵:“这可是比你前世相爷府也差不离了。”
许宁感觉到宝如吐气如兰,喷得他耳根痒痒,忍不住笑起来,转过头也低声告诉她:“若不这样哪里能吸引真正贵人进来?真正贵人是极讲规矩的,那等低等勾栏十个钱便能进去坐大厅,一百个钱便能过夜,是挣不了大钱的,这种地方才是真正的销金窟,挥金如土的。”
宝如斜睨于他似笑非笑:“许相公看来很是知道行情嘛,却不知如今你那点俸禄,可够进这销金窟几次?”
第67章偷香之趣
许宁惭愧道:“不敢当,所以未敢在这儿求一夕之欢,不过陪太子读书罢了。”
宝如扑哧一笑:“若是被官家听到你可就乌纱帽不保。”一边又揶揄:“其实十个钱的也是可以去看看的,你怎的不带我去看看?兴许还热闹些,这种地方这般正颜厉色的感觉,倒教我恍惚觉得好似与那些官家女眷应酬起来。”
许宁低声道:“那等地方怎能让你去看,看不得的。”
宝如问:“到底为何看不得,你且说说来听听。”
许宁想了一会儿才道:“都是些猥鄙淫邪的戏目,譬如让妓子们裸体抹油相扑、走绳甚么的,便是口技之类的,也要演示些夫妻床笫之事这般,很是不堪。”
宝如骇笑道:“竟如此露骨……”
许宁低声道:“要不为何说戏子妓女下九流呢,男子多以此取乐,便是乡间社戏,到了夜深时也要上演些淫邪戏目……”
两夫妻正是窃窃私语之时,已是有个小丫鬟上来回禀许宁道:“徐相公,我们柳娘子如今正有客,还请相公原宥一二,我们妈妈说先请那姬丝奴来给您舞一曲天魔舞可好?”
许宁道:“可。”却微微有些怫然不悦,那小丫鬟察言观色,慌忙道:“前儿得了您的约,论理是不该接别的客的,只是那客人来头大,且是昨夜就留宿了的,今儿一直没走,因此才未好推辞,还请许相公原宥则个。”
许相公只是点点头,那小丫鬟脚步轻悄地下去,过了一会儿先是各色精致果点酒水都上了来,果然传了一班女子上来,当先一个女子碧眼雪肤,想必正是那姬丝奴,卷曲浓密的头发尽皆编成了长长的若干细辫,戴着高高的象牙佛冠,耳朵也是金色大圈耳环,手足上全是细细的金圈饰,身披若隐若现的缨络,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看到里头金丝抹胸和大红绡金扎脚金边纱裤,甚至透过薄纱能看到纤腰肚脐眼处甚至欠着一枚金色水滴下坠流苏的饰物,整个身体都诱人无比,便是宝如看了都感觉到怦然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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