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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对命定的未来的惶恐。
重生以来,他们一直以为这是上天给他们的一次机会。
但许平的猝死,把一个恐怖的可能拉到了他们的面前:命运似乎无法扭转,他们的干涉甚至只会加速宿命的来临。
最后是唐父唐母过来接了她回去,即便处于那样兵荒马乱的场面,许宁仍然一派冷静,一边请了大夫来看,一边命人回去通知了唐谦两老来接宝如,大夫看过确实不行后,官府也派了官差仵作来看,验过尸首确认意外无误,使人另外雇了车,连夜要将许平的尸身和两老送回乡下。
唐谦和刘氏是震惊的,却没有想太多,还记得命人包了银子给许宁拿着用,却心疼女儿吓到了,没有让宝如上车跟着回去,许宁也并不坚持,上车前却是忽然给唐家三人行了大礼拜了拜,沉声道:“办完事我便回来,请岳父母好好照顾宝如,保重身子。”
唐谦看了眼一直在车里哭得天昏地暗的许家两老,都是有儿女的,不免同悲起来,连忙道:“宝如年纪小吓到了,天寒地冻的,车里也坐不下,你先回去,好好安慰两老,明日我们便派人下去,有甚么帮得上的只管说。”
许宁看了一直木然的唐宝如一眼,眼里掠过了一丝沉痛,低声道:“有劳岳父岳母了,我们先赶回去了。”
车子辚辚,伴着哀恸的哭声远去了,唐宝如两眼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什么反应都没有,唐谦招呼着伙计帮忙送走了许家的大车,转头过来看女儿交代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公公婆婆定是伤心坏了,只是到底是晚辈,我们也只能送些丧仪,不好出面。这些天你也体贴些许宁,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且帮一帮,店里那边停一停也使得,只别叫他太伤了神,误了秋闱可不得了。”
唐宝如怔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道:“阿爹,许家只剩下许宁一个,怕是会是要解契。”
第二十一章劝说父母
与其和前世一样等许家闹上门来猝不及防,两家反目成仇,不若一开始就和两老说清楚,接受最坏的打算。
唐谦一愣道:“不能吧?当时出赘签的可是死契!再说了,许家不是还有个男孙么?”
唐宝如满口苦涩:“那才几岁的奶娃娃,如何撑得起门户,如今许宁这般能干,许家定是想要他归宗顶门立户的,爹娘还是早做打算吧,怕是过几日许家便会闹上门来。”
刘氏心思灵便,已是想到了前些天唐宝如说的让他们过继的话,脸色一沉道:“可是许宁也有归宗之意,所以你前些天才劝我们过继?”
唐宝如短促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笑母亲还是笑从前的自己:“娘亲,但凡是有些出息的男儿,谁愿吃妇人家饭穿妇人家衣?”
刘氏怒道:“若非唐家栽培,他许宁能有今日?”唐谦按住了刘氏,心内却只想着女儿怕是被丈夫哄住了,怕老妻说出刻薄的话冷了女儿心肠,只冷静道:“女婿一向以来对咱们如何,你是知道的,今晚看他们小夫妻也颇是恩爱,看看如今女儿怎么说。”一边又看向唐宝如道:“女婿虽然一向宠你,你却是我唐家的独女,当初招赘,便是为着延续香火,虽然女婿一贯对我们也十分孝顺,但是一是一二是二,我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他一句话可以抹杀的,你莫要被他哄得偏了许家那边,倒把娘家撇在脑后。”
唐宝如道:“阿爹,许家如今一门老的老小的小,虽则与我们家订有死契,然而人们定是都觉得他们家可怜,我们家是开门做生意的,被人传出刻薄的名声出去,有甚么好处?再一个,他爹娘若是日日来闹,许宁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又怎能还和从前一般做唐家的孝顺儿子?日子拖长了,女儿又待如何?难道还能做甚么恩爱夫妇?与其来日闹得反目成仇,不若如今好聚好散。”
刘氏恼怒道:“他吃了唐家这么多年饭!敢做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便是上公堂官老爷也不敢判唐家不对!”
唐谦却是听女儿话头不对,似是有决绝之意,想了一会儿道:“女婿是个有出息的,也难怪他心气高,难道他平日私下有为难你?”
唐宝如摇头道:“不曾,只是阿爹,心不在这儿的人,留他作甚,不若解了契,我与他和离,唐家与许家再无瓜葛,今后管他富贵通达还是抄家杀头,都与我们唐家无关,女儿在家里侍奉爹娘,或是过继或是再招赘个老实的,岂不更好,好过许家一门子整日闹个不可开交。”
唐谦诧异道:“我儿如何心灰意冷至如此?哪里就到和离的地步了!现下也不过是女婿的幼弟死了,未必就到你说的那一步,便是真要上门说归宗,大不了让女婿照应下他们家,给些钱财便是了,虽然许家人不太好说话,但我们有出赘的文书在手,唐家阖族也都在此,他们也不能硬要归宗不讲道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只怕到时女婿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反生怨言,倒是坏了这样多年来的情分,到时和许家再好好商量便是了,不叫女婿为难便是。”
唐宝如凄然道:“阿爹你没见过许家耍无赖的手段,再者本县老爷对许宁青目有加,他家公子小姐都与许宁认识,若真闹上公堂,阿爹以为果真十拿九稳?衙门本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当真惹了官非,你道唐家族人又有多少会帮咱们家?到时两家都撕破了脸皮,教女儿又如何立足许家?”
刘氏道:“不是说宋老爷十分清廉爱民么,我不信他便能葫芦提判了这案!大不了我们进京告御状!”
唐谦皱眉,他毕竟市井中打滚多年,见识多些,对刘氏道:“都说灭门的知府,破家的知县,你妇人不知,多少人因得罪了地方上的老爷,随意找几个江洋大盗攀扯你窝赃,过上几次堂,多少银钱都不够打点,家破人亡的都有,莫要随意说这些话,惹上口舌不得了——如此看来,女婿动这归宗的心思,怕是不止一日了,否则如何巴巴地去结交县太爷的公子。”
刘氏越发恼怒:“那又如何?难道竟要白白替他许家养大这样一个儿子?”她身为女子,想法却与丈夫不同,敏锐道:“他与那县令老爷的小姐该不会又甚么不对吧?不然女儿怎么好好的说要和离?”
唐宝如过了一会才道:“并不曾有甚么苟且之事,但女儿冷眼旁观,那宋小姐对许宁,似是颇有好感。”她如今为着说服爹娘答应她和离,虽然明知宋晓菡如今未必就对许宁生了心思,却仍是昧着良心误导父母。
刘氏大怒道:“果然如此?”
唐宝如有些心虚,解释道:“如今许宁不过是个赘婿,并无甚么好出身,那宋小姐多半只是有些慕其才华,然而若是许宁秋闱得中,会试告捷,身份有变,那就未必了。”
唐谦一直皱着眉头,终于开口道:“这些也是你们女人家自己瞎想,我看女婿一直对女儿十分体贴,你莫要一时逞强,倒要误了终身,我们普通人家,不说甚么从一而终,但许宁是个难得的,正好比一亩地好不容易伺候好了,如何倒去把与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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