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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与我详述一下宣府镇那处庄子。”曲莲略一思忖便说道。
“宣府镇那处庄子是老侯爷在时治下的,原本是宣府镇驻军一名千户所有。后来那千户犯事,庄子便被没归卫所。当初卫所被那千户所累求到了老侯爷这里,老侯爷将此事化解,那卫所便将庄子送于老侯爷。”
“这事知晓的人可多?”
“若不是大奶奶今日提起,恐怕就连老奴都忘记这么一处所在。”罗忠回答道,“当初老侯爷也不在意这么一处小庄子,那处庄子出息也少,府中也未登记造册,只有庄契此时应该在夫人手中。”
“那便选定这里吧。”曲莲闻言点头。北直隶距离顺天府太近,怀安卫在北行路要塞也不安全,这三地相交,只有宣府镇的位置更好一些。“那便请翟教头再选出十人,先行前往吧。”
☆、020出城
延德四年,正月二十七
太色还未亮透,位于京城白塔胡同的霸陵候府便开了角门。鱼贯驶出了四辆毫不起眼的平头黑漆马车,在朦胧的晨光中朝着京城北城门的方向驶去。
街道两边陆续有挑着扁担上货的小贩,街口更是有经营吃食的小铺适时摆出桌椅,给这些已经赶了近一个时辰路的贩商们一个歇口气吃早饭的地方。
前三辆车上坐着十二个人,有些憋闷。徐氏本要安排五辆马车,却被曲莲制止。如今谨慎还来不及,怎能为了舒适增大风险。
“等出了顺天府,便可松快一下,届时夫人自己一辆车都是可以的。”局势已到了如此地步,曲莲便也强硬了起来。再加上裴玉华也以曲莲马首是瞻,徐氏也只能抱着裴邵靖和方妈妈、夏鸢坐在打头的一辆车上。
徐氏带了方妈妈和夏鸢,裴玉华带了一个红绣,那三位姨娘却不能再带丫鬟,如今三人再加上一个裴丽华坐在中间第二的马车上。二少爷裴劭翊则也做护卫打扮,与另一个护卫坐在车外。
第三辆车上则装着这一路上所用的物什。在将行程路线与时间安排好后,曲莲便再未开口。毕竟是霸陵候府的事情,她不愿插手。待她们离开后,候府中如何安排,留何人看管便由裴玉华去安排。
曲莲领着陈松,裴玉华带着红绣,这四人则坐在最后的马车之上。陈松不愿坐在车内,便跟翟庭玉一起坐在车外。看见路边的包子铺中小贩打开笼屉,蒸腾着热气的包子雪玉可人,翟庭玉利落翻身下车买了一袋包子回来。他们的马车在坠尾处,他如此行动,在最前方的父亲翟向却是看不到的。他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家中又是老小,还有些未脱的少年心性。
“给。”翟庭玉叼着一个包子,将剩下的一整袋都递给陈松,“这李氏包子铺的包子比旁家的好吃。”
陈松嘿嘿一笑,便接了过来。刚要伸手,想了想又探头进帘内,“阿姐,你吃包子吧。”在看到裴玉华抬头看他时,他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小姐也吃吧。”
曲莲冲他笑了笑,伸手自那袋中拿了一个。裴玉华正待伸手,不妨一边的红绣急急道,“小姐……”
“不妨事。”她摆手阻止红绣,也伸手拿了一个。待拿了一个后,想了想又从那袋中拿出一个,递到红绣面前,笑盈盈的看着红绣瞪着眼接了过去。
“小姐,咱们带了吃食。”红绣劝道,“我这还特意带了一匣子今早做出来的点心。这街上的吃食……
“那里就那么多的讲究,红绣你越来越罗嗦了。”裴玉华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后道,“我听哥哥说,父亲前些年在北地时,就连霉米都吃过。粮草紧张时,便是哥哥也要跟着兵勇们一起吃饭,吃的也是一样的东西。再说了,我不过就是尝一尝……”
“小姐何苦说那么多,不过就是想尝个鲜儿,倒拿我作伐训我一番。”红绣撇嘴,拿起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主仆二人倒是十分融洽,曲莲看着她们,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待想起锦袋中那物件时,她脸上的笑容又落了下去。
袋中确实有一枚金吾令,而在那金吾令后还用红线系着一块莹白油润的玉佩。玉佩以镂空的技法雕刻着一片连绵叠嶂的远峰,暗含着她三哥萧峦的字……曲莲看着这块玉佩,差点又落下泪来。皇后入宫之物需受严格查检,这块玉佩恐怕是她身上如今唯一与他相关的物件。
接连走了两个时辰,接近晌午十分,便看到了不远处耸立的北城门。相比起年前,这里确然多了班岗,坐在打头马车上的翟向心中暗自想。他看向坐在身边的副教头,低声问道,“前路可安排好了?”
“大哥放心。”副教头低声回道,“按您吩咐,每五十里都安排了十个人,待咱们过后便暗中跟随护卫。褚清带着赵老三走的官路,昼夜不停,三五日内必能见着大少爷。”
“那就好。”翟向点了点头,安心了一些。
“程春儿已经走了两天了,今日夜里应该就能赶上咱们了。到时候青州是什么情况,咱们也就知道了。知道青州的情形,咱们好歹心中也就有底了。”
一晃眼,打头的马车已经行至城门下。此时已经是晌午,进城贩卖的百姓也开始出城,南城门下往来熙攘。翟向本想着,此时京城顺天府并未禁出入,出城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谁想着便是在这南城门下,便被拦住了去路。
“车上什么人?”南城门下,一个小校拦住了裴府的马车。
“这位小哥且行个方便,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少夫人,其余便是些仆妇。如今正是我家亲家老爷第二年的三七,少夫人便是去城外潭柘寺祭拜。”翟向看着这小校眼生,张嘴便扯了一个谎。至于说少夫人,则是之前曲莲与他定下的。若是在城门内外遇阻,便以少夫人出城祭扫为由。
“你们是哪家的?”那小校并未容情,见这马车不起眼,又打量了翟向几眼,态度便有些散漫。
还未等翟向开口,那自车队最后处行过来的一辆马车中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咱们老爷是汝阳伯的族兄,便是长凳胡同那家。”
小校心中一顿,他虽不知那长凳胡同住着哪些勋贵,但是汝阳伯倒是知道的。如今谁人不知梅贵妃诞下了皇长子,位份又仅在皇后之下,连带着汝阳伯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小校有些犹豫,却仍道,“虽是伯爷的族亲,但前些日子城门下了禁令,武将亲眷一概不许出城。还请少夫人勿要为难我们。”
“我家老爷并未出仕,更不是什么武将。”那清脆的声音立刻便道,“还不快快让路,别误了我们的吉时。”
那自马车传出的声音娇俏清脆,甚是好听,只是那倨傲的语态让人十分不虞。这小校不敢硬顶,只是肚子里憋了气却也不松口,“若是这般,那便让咱们查检一番。你说你是汝阳伯亲族,咱们也不知道。”
那小校话音刚落,从那黑漆马车帘内伸出一只葱白细嫩的手。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便握在了这只手里,在正午的日光下那金吾两字十分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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