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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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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记忆中的那个时候，他的表情……应该算是高兴吧，而她现在也不过是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他而已。

“阿闲，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区锦智的话里带着隐隐的怒气，有些事情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如果她是这样想他的话……

“我喜欢的人是阿闲。”这一句话，放在心里三年或者更久，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虽然此刻的他并不后悔。

叶闲竹停下了指尖的动作，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沉默。她没有想过，阿智竟然会突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不复慵懒的声音终于干涩地缓缓划破这片凝结的空气：“阿智，我……”

“区五段，小叶，你们俩总算回来了……”Y城领队突然出现冲散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叶闲竹第一次发现这个稍显唠叨的领队竟也是一个可爱的人。在心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其实她也不知道该给阿智怎样的一个回答。

上一辈子的某些事情，她实在不想带到重生之后的现在，她只想活得轻松一点。

那个时候的自己，终究是活得太过执着了，如今终于学会了放开拳头，她得到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天空。昔日她对围棋的病态执念源于内心的情有独钟与求之不得，而如今只留下一片赤诚她反而更加快乐；而那些年来她对阿智的过分依恋也归因于——只有阿智才走进过她那个执着而狭小的世界，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每次狠狠摔下的时候就只有他由头到尾地恰好在旁……

习惯的可怕与可悲就在于，在得到太多的时候，人的心目中渐渐形成一种理所当然，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性地忘记了——其实那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自己的。

她不想被上辈子的习惯与感情所迷惑，毕竟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轻易摔倒，放下上辈子所有最固执的自以为是，她享受现在的这片悠然而简单的天空。而这三年来她每一次的“恰好不在”，也证明了这世上的确没有谁没有了谁就活不下去，所以这一次她可以不用去经历那种措手不及的清醒。

“好了，明天还有比赛，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记得以后有状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找我，我是你们的领队。”在确定叶闲竹并无大碍之后，大约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王领队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他的谆复教育，大方地放两人回房休息。

区锦智将叶闲竹送至房门前，却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叶闲竹低声地轻叹了一口气：“进来吧，不是说好陪你下棋么？”

两人沉默地对坐，以手谈代替言语，忘却了刚才的尴尬，有那么的一瞬区锦智以为一切又回到了昔日的那棵老桂树下，那时候往往一张棋盘两杯茶就足以让他们再那里腻上大半天也不会有任何的厌烦——

偏爱执黑的阿闲在练习的时候总是懒得猜子，老是一言不发地拿走装有黑棋的盒子，然后自顾自地落子，从来不管她的对手是否已经进入了状态，她却早已端坐在那里而眼内再无其他，哪怕坐在对面的是自家老师也从不收敛，实在是目中无人得令人抓狂。

而老师却总是非常护短地说下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阿闲这算不上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得意的表情实在让人觉得那是阿闲的一个天大的优点而不是所谓的小毛病。老师唯一的儿子不喜欢围棋，所以他宠阿闲的时候，从来都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宠的。

抬眼看着那双始终专注于棋盘之上的水眸，虽然依然如记忆般的干净澄澈，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三年来，阿闲唯一舍不得改变的也只剩下这双明净了……

她是——连他也不想要了么？以前她的世界只有他在，他以为哪怕是沧海桑田，也不会有她将自己推给别人的一天，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一切真的与章征所说，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就如面前的这盘大局已定的棋，当他以为白子还能再战的时候，才愕然发现他已经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

一局既罢，叶闲竹略显疲倦地闭上眼睛。今天早上在对上黎悦的时候，她还以为她这些年并没有任何的退步，但刚才的这一局，她赢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果然这三年她是有点安逸过头了，既然决定回到这个世界，她决不允许一年后的自己再次陷入昔日的那片境地。

“阿智，要再下一局吗？”抬眼对上那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眼睛，叶闲竹笑着有点心不在焉，垂目正准备收拾棋盘，却被突如其来的大手给挡下了——

“阿闲陪我复一下盘吧，黑子有些地方我还想不明白，”看到对方眼内的愕然，区锦智讪讪地松开了手，唇角扯出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阿闲的棋长了很多，感觉好像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似的。”

明明以为用这三年的时间可以让自己靠近一点点，却发现距离好像已经到了他无法逾越的地步，无论是阿闲的棋还是她的人。

“没有，阿智的棋让我觉得很有压力。”放在棋盘上的指尖不经意地扫到了对方的手背，叶闲竹明显感到了那轻微颤抖的触感，“如果白子在这里先断的话，黑子的麻烦就大了……”

“但黑子不是在右上留了一手吗？”区锦智指了指棋盘上的一点，虽然阿闲的棋总是难以捉摸，但是好歹他也跟她下了这么多年的棋，除了老师之外，也只有他才是最了解她的棋的人了。

“那不一样，那一手用在这里有点浪费，我本来是想趁着你攻入中腹的时候乘机偷袭的，但是你早就有了防备。”叶闲竹的话里有着若有若无的可惜，但更多的是欣赏的味道。

无论他们的关系是否还能回到最单纯的最初，阿智的实力总能让她感到与有荣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只有他才是老师最有出色的弟子。

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呵欠，叶闲竹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乏了，不过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的确是有点多，而明天还有比赛——突然想起明天的比赛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不过也无妨，反正她不可能输就是了。

看到叶闲竹发困的表情，区锦智下意识地想要轻抚她那柔软的长发，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右手在空中一滞，然后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最后僵硬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回去了，阿闲要早点休息。”

“如果今晚我说的话让阿闲觉得困扰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吧，但是我不想收回它。”站起来背对着叶闲竹，犹豫了一下，区锦智还是艰难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叶闲竹一愣，张口欲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只是略显干涩的道了句晚安。目送着那道稍显落寞的背影，她忽而垂下了眼帘，直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响起才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之后，她缓缓地收回视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收拾面前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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