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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来从没有像此刻一样伤心欲绝。眼泪绝堤崩溃,似潮水一样喷涌而出,要像把前半生未曾流够的和后半生所有能流出的眼泪都在今天释放。
支撑着他走过几千里路来到苗疆的最后那点希望就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被绝望彻底瓦解的意志排山倒海般坍塌,将他淹没在无边深渊里……那种宛如心脏被一口口啃噬掉的痛苦,令他仿佛被从里到外撕裂开来。
从没想到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这个地步……
“不要啊啊……”他根本不理自己糊满了眼泪的形象有多糟糕,只是抱着紫冥拼命哭,拼命喊。
“我不能没有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的!你为什么不再给我个机会,这么快就娶了她啊?紫冥……”
“……”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呆了的紫冥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感觉颈后湿热又痒,省悟到那是余幽梦的泪水,他顶着满脸诡异之极的表情僵硬地伫立原地,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真的假的?四十岁的大男人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遗弃他的父母那样嚎啕大哭……他牵了牵嘴角,觉得这世界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竹楼上窗户一开,阮烟罗和宁儿齐齐探出头,也跟紫冥一样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草地上两人。
“他、他居然又追来了!”宁儿始终对余幽梦心有余悸,结结巴巴地惊叫着就想关起窗子。
阮烟罗到底镇定多了,轻轻拍了拍宁儿肩头示意她不用慌张,冲紫冥皱起了眉头:“他哭得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你怎么也不劝劝他?”
“我……”对着阮烟罗,紫冥可不再犯傻,没好气地一翻双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他以为我娶了宁儿。”
听出话头不对,余幽梦勉强止了哭,抬起红肿的眼睛朝楼上望。
宁儿正一脸甜蜜地偎依在阮烟罗怀里,傻子也看得出这绝不像两父女的情形。
“这、这……”他舌头打了结,指着阮烟罗,又看看紫冥,等着两人给解释。
“幽梦,你误会紫冥了,我才是宁儿的丈夫。”既然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阮烟罗也不想再躲避,诚恳地道:“幽梦你的心意,我都清楚。可是我真的只爱女子,无法回应你。”
紫冥撇撇嘴,心道还好阮烟罗只喜欢女人,不然岂不是要变成父女通吃了?
干咳一声,转身面对明显呆住的余幽梦苦笑:“你以为短短几个月,我就能忘了你另结新欢么?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低贱了罢。”
“……”余幽梦瞪着阮烟罗搂在宁儿肩头的手,转望紫冥,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蓦然直挺挺地仰天倒了下去。
“余幽梦?”紫冥不假思索地将他接住,同树荫里疾飞过来的黑鹰一齐焦急大叫。
☆☆☆
天暗时分,倦鸟归林。竹楼最西端的厢房内亮起烛光。
阮烟罗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替床上兀昏迷未醒的余幽梦搭脉。两只手都把完了,他松了一大口气,帮余幽梦拉起被子。
转身安慰在他眼前是来是去不知道兜了多少圈,将竹楼地板踩得咿呀作响的紫冥:“你不用担心,他只是风餐露宿赶了太多路,心神憔悴,刚才又历经大悲大喜,情绪变化太大,才会控制不了自己晕了过去。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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