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王招宝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感觉怎么样?”独眼骨头花白凌乱,身板瘦骨嶙峋,声音沙哑,皮肤很白,那种不见天日的白。
“什么?”
“呵呵,”独眼骨笑了笑,合上书,“活在‘上面’的感觉怎么样?”
王招宝也笑了笑,点头,甚是满意,“很好。”
独眼骨微微挑眉,没说话的看着他。
“骨叔,你为什么会向秦公公推荐我去?”在乌影里,外表有比王招宝更合适的人。
“难得的机会嘛,任务不是杀人,老秦一说,我就想到你了。”独眼骨耸耸肩,沉默了一会儿,“赤墨,乌影太阴暗,但你是我这么多年见过唯一一个长大了心还干净敞亮的孩子。”
“你被带来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着,又糟蹋一个孩子了,后来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我每次见到你,都能感觉到,你和乌影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虽身处深渊,但能低头看脚下的泥泞,能平视身边的冷漠,能抬头仰望看不见的太阳,你那颗心,一直都为自己保持着原本的颜色。”独眼骨弯了弯嘴角,“赤墨,你还记不记得,你从我这儿通过考核的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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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王招宝点头,看着独眼骨空洞洞的左眼,“你的左眼就是我刺没的。”
“切。”独眼骨原本左眼就瞎了,那次赤墨直接把他‘装饰’的眼珠子给抠了下来。
乌影会寻找一些孤儿,带来这座没名字的山里,一群孩子开始一起在山内最下层训练,这里有很多个‘师父’,什么都教,教的都是‘杀人’,受不住就死,不想待在下层,就和每一个‘师父’打,打赢了就能上来,或者能将‘师父’杀了,也行,简单来说就是如此,但其中的残酷也难道也。
一般三十多个孩子只能培养出六七个乌影,等成了乌影便会服下‘蛆丝毒’,自然是用来控制乌影的,服下后会在小臂上长出一张‘黑网’,大概三个铜钱拼起来那么一片,那也是‘乌影’的标志,乌影每个月领一次解药,想逃的,自然是毒身亡。
乌影逃不了,要么杀人要么被杀,等年纪大些就会变成这里的‘师父’,麻木的活着,训练着能将自己杀死的下一个乌影。
“给。”独眼骨将一颗丹丸递给赤墨,“多亏了你,我才在这儿领了个闲职。”
那年王招宝十一岁,独眼骨是他最后要对付的一个‘师父’,也是他唯一一个没有杀死的‘师父’,王招宝取了他的眼珠子,竟然还朝他笑了一下,从那之后,独眼骨就没再教人了,成了与秦公公联系的人,成了给乌影解药的人,而王招宝呢,成了乌影有史以来年纪最小武功最厉害最顶端的人,七年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想将他从乌影顶端拉下去,都没有成功过。
“谢了。”王招宝将丹丸收好,“这一个多月我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独眼骨点点头,真心笑了,“真谢我就这样保持下去吧。”
“你怎么看出我和他们不一样了?”王招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我觉得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因为你是我心里曾经最希望成为的样子,”独眼骨指了指自己空洞洞的左眼,“这儿没了眼珠子却看的更清楚。”
“赤墨,如果有一天,你能……”独眼骨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回去休息吧。”
王招宝没动,“骨叔,‘我能’什么?”
独眼骨笑了,这次笑的无奈笑的可惜,“如果你能离开乌影,你想做什么?”
不知为何,王招宝突然想起了苏年,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那个他唯一仅有的朋友。
“蛆丝毒不是没解药嘛。”王招宝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要开门时突然想起来,转头朝独眼骨道,“骨叔,皇上有派乌影去杀齐狞宫宫主吗?”
“有,古白和青澜去了,不过应该不好找,否则武林盟也不会让齐狞宫在江湖这么放肆下去。”
那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吧,皇上说半年内能铲除干净,那应该差不多,王招宝转身离开了独眼骨的房间,下了楼梯,旁边有许多洞口,往其中一个走去,走了一会儿就又是一处小楼,这是乌影住的地方。
王招宝的房间在最上面,那里只有一间房,一般没人会去吵他,这也是身为乌影排名第一的唯一福利了吧。
推开房间的门,一片昏暗,王招宝进了房间,坐在床上,拿出药丸放进嘴里嚼了嚼,涩的一如既往,他麻木的咽下去,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是苏年给他的药膏。
拉起左手的袖子,看着手臂上那片黑色如蜘蛛网的丑陋印记,王招宝其实是左撇子,但如非必要,他一般都不用左手,也许是不喜欢手臂上的这片印记吧,抹了点药膏涂在上面,心里有点可笑的想着,这药若是能消掉这印记,那他一定去找苏年,给他磕三个响头,叫他一声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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