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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定,倚着墙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月光铺地,将他的影子拉得有些瘦长。
狄念正斜身坐在屋前阶下,脚下一把长剑微泛冷光,衬得人更是萧索孤清。他兀自低着头,手中不知在把玩着什么小玩意儿,身上全没了先前在宴上的那种潇洒张扬之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屈腿起身,拾剑时一抬头,恰撞上沈知礼遥望他的目光,登时一愣。
见她慢慢朝他走来,狄念才好似反应过来她这是来找他的,当下挂剑上腰,微微皱眉道:“这么晚还不睡,可是有什么事?”
沈知礼走到他跟前停下,轻声道:“成亲第一夜,你便要让我独守新房不成?”
“我并无……!”狄念横眉一声,可又哽住,眉皱愈深,“……我知你其实还念着他,我也并无逼你的意思。你毋须管我,早些去睡罢。”
沈知礼轻垂眼睫,望见他拿在手里把玩许久的不过是一小片桃木,不由挑眉问:“这是什么?”
狄念一把攥紧了,背手于身后,脸色有些不自然,“没什么。”
沈知礼掀睫瞅他一眼,“你我既已成婚,倘是分房而睡,这若传到朝臣们耳中,倒成了什么话?”
狄念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冷声道:“谁还有胆子说你我之间的事是假的?你且放心,有我在,便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沈知礼眼角忽而潮了下,却微微牵唇道:“我不怕别人欺负我,只是不愿因我之故而坠了你的名声。你甫领重命,此去北境重编三路禁军一事需得雷霆手段方能成事,怎可当此之际而落了把柄于旁人口中?台谏之言虽不足以畏,但枢府、禁军中担保你我二人之事的人又岂能辜负?你在军中的威信断不能减损一毫,而我既已嫁给了你,便不会不明此间事理。”
狄念听得仔细,可脸色却有些发僵,“饶是如此,我也不愿让你觉得委屈了。”
沈知礼默声半晌,突然伸手去勾他的掌心,轻轻道:“可我并不觉得委屈。”
章一一二北使(上)
不过轻轻一触,却叫狄念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怔立着,耳边犹徘徊着她方才说的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知礼探指穿过他五指之间,握紧了他的手,然后才继续道:“你既是肯娶我,我便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对我好,我亦将好好对你。从今往后你狄念便是我沈知礼的夫君,而这狄府更是我的家,我怎会觉得委屈?军中之事我虽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朝堂之上我必会保你无后顾之忧。将来你若能扬名千古,百年之后我亦将与你合传入史。我不求你日夜相伴,惟愿待鸡皮鹤发之时你不会后悔今生娶了我。”
她的声音轻且低,可这一字字却如重锤一般落在他心上。
她的话虽非出自真心之爱,但这却是她作为一个妻子的珍贵承诺,怎能不叫他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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