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的手探到了我的额头,很是粗糙,原来她的手从年轻时候就是这样,我猜她上了年龄后周身疼痛就是年轻时候劳累过度种下的因。
“阿莲,我苦命的娃,你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婶,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我略微晃晃有点晕的脑袋,贴着她的手掌说。
以前的人有点迷信,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很多小孩没长大就夭折,所以农村人经常会把自己父母叫做“叔叔,婶婶”,给孩子起个小名,比如:“狗子,小豆丁,三斤”,越贱越容易养活,小名有些跟着一个人一生,影响深远。我叫我阿娘做阿婶都叫了5o多年,见到阿娘快要哭起来,赶紧安慰她。
阿娘见我说话,并且精神还不错,赶紧把我扶起来,对我阿姐说:“阿珍,去给妹妹端杯水来,我给她冲点糖水,要补点营养。
我阿娘一生吃了很多苦,家里有个强势的老太太,及一个长期外出做工赚钱的老公,经常受气,平时要去上工,还要在家拉扯大我们四个非常不容易,我记得小时候喝碗米汤都不容易,现在阿娘居然要给我冲糖水,我这次摔倒不醒真的吓到她了。看来重生回来如何改善家里的条件,也是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记得小时候是有次出去帮忙给牛割草,用力过猛摔倒在地,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没醒,那次阿娘也是给我端了糖水喝,后来被奶奶知道,阿娘没解释是给我喝的,就被狠狠骂了一顿,说她嘴馋贪吃,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阿娘心疼我,从厨房里面偷拿出来的糖粒,可是奶奶对厨房里面什么东西都管得很严,有谁拿了都清楚得很,从那次糖水事件之后,阿娘更是寸步难行,奶奶有意无意就说她嘴馋,偷家里的糖吃。
婆媳关系紧张,阿娘受气想来就是由来已久。我想起了这个,看着阿姐跑出去后,我赶紧制止阿娘。
“阿婶,我没事,那糖奶奶管着呢,免得她知道了吵架,我喝点水,歇歇就好。”
“不行,你这睡了几天还头晕,平时也没机会喝点糖水,你阿奶要骂我就骂吧,又不是第一次挨骂。”
以前经常听阿娘抱怨说阿奶骂人,她被气得心口疼的样子,软弱的性格,不过在护崽这块倒是强悍些,为母则刚。
听她这么说,我就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阿姐从外面跑进来,递给她一杯水。我现在的身体确实需要缓缓,这应该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引起的低血糖,之后还要从长计议去调养好身体,改善家里的生活。
房间里面很暗,平时阿奶管得严,记得晚上写作业都不让打灯,说浪费煤油,更别说大白天。我看着阿娘在贴近大腿的裤兜掏了一会,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手指慢慢地打开,轻轻抖动,倒了一半到杯子里。
阿娘刚想收起来,抬头看了眼阿姐,看到她的眼睛盯着白糖水,喉咙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她的手就停下,想了想又把剩下的糖全倒到杯子里面:“阿珍,等下阿莲先喝,杯子里还有糖,你去加一点水,你也喝点,记得不要告诉阿奶,免得被骂。”
我刚才的提醒,让阿娘想起了阿奶,记起要告诫阿姐不要给阿奶打小报告。小时候阿奶是怎么知道阿娘偷喝糖水,无从得知,但是先贿赂阿姐不说漏嘴,阿娘在我的提醒下学机灵了。
阿姐倒的水,温度刚刚好,我被阿娘扶着坐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今天估计昏睡了好长时间,特别的渴,说话都费劲。一大杯水,放了一点点糖,不算特别甜,我生娃后体虚胖,已经几十年没喝过糖水,今天喝这,甜滋滋的特别沁人心扉,温乎乎的水流过五脏六腑,糖分充斥着我的经络血液,快补充着大脑里面的葡萄糖,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阿娘示意我再喝一点,我摇摇头表示够了,并对她说:“阿婶,你也喝点。”
“不了,阿珍你喝吧,喝完了再去倒点水,底下还有不少糖呢。”
阿娘把杯子递给阿姐,姐姐接过杯子,忙不迭的把我剩下的糖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剩下没融化的糖,再出去倒了一杯水进来。
“阿娘,你也喝,好甜的糖水。”
这次阿姐没急着喝,先把糖水递给阿娘喝。从小到大,阿姐长姐如母,带头做活,不怕苦不怕累,带大我们几个弟弟妹妹,对阿娘的辛苦也是看在眼里的,孝顺父母也是身体力行。
阿娘拗不过阿姐,把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小口,就把杯子递回去,说:“你们长个子分着喝,阿莲不舒服多喝点,我是大人,不碍事的。”
一杯糖水,不值几个钱,但是相濡以沫的关怀,让我久违的心暖暖的。
要知道平时都是我忙里忙外给小辈准备吃喝,还要操心孙辈,除了逢年过节,孩子们打打电话问候一下,大包小包回来看我,其他时间各有各的生活压力,自己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都不忍心跟她们念叨,徒增孩子的烦恼。现在重生,心窝一阵暖和,眼眶有点湿湿的。
一杯糖水,就在大家你一口我一口中喝完。生活给予我们苦难与贫困,我不惧怕,只要大家齐心,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阿娘让我喝完糖水,在床上再躺一下,扶我躺好,给我盖好被子,她就跟阿姐一起出去房间。之前我当奶奶后,跟阿娘聊天时,有时聊起来小时候,她说让我们5-6岁就跟着一起做工,吃不饱饭,个子长不高是她的心病,聊深入时还懊恼的哭起来,怨自己没本事,让孩子吃苦。
我知道阿娘的心,正好趁着休息这会理理思路,看从什么地方切入,做好规划,着手改善自己,还有家里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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