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泪,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金锁上的祝辞:“镜中颜,悦者容,常平安,和相宜;人间情,劫后生,永安康,恒相亲。”
那两具白骨,就这么手牵头手,紧紧依偎着,说着生死不离的故事。
我轻轻挥动衣袖,床上的白骨消失了,草庐外多了两座新坟。
我只为这两座坟立了一块墓碑,用鲜血一笔一划地写上:悦容在劫永不离。
清风吹过,几片花瓣落在墓碑上,徘徊不肯离去。
那九百九十九株桃树,他用了一年的时间为我亲手栽种。
桃林深处,桃花依旧笑着春风,而那栽种桃树的少年,如今去了哪里?
他走了,把整片桃林留给了我,却带走了我的心。
那一年的冬天,他的眼泪随着白雪落入我的眼中,让我重见光明;那一年的春天,他捂着我的眼睛来到林中,睁开双眼时,我看到阳光下艳艳绽放的桃花儿,也看到了桃花树下,他柔情似水的笑脸。
他说,从今往后,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桃花源。
他说,桃林里住着桃花仙,能聆听人们心里的呐喊,让他们美梦成真。
他将双手放在嘴边,对着桃花深处大喊:“阿姐——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
他不敢看我,认真的眼神看着前方,紧张又期待。
我对着桃林大喊:“好啊——在劫——让我做你的妻子——”
他流下了眼泪,喊道:“我好高兴——好高兴啊——”
我问他,要爱多久,才能爱到天荒地老。
他说,这一刻,已经天荒地老了。
天荒地老,那么短,短得我来不及回忆,已经魂断奈何。
天际传来简朔的声音:“无暇,时辰快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曾经与在劫结庐厮守的茅屋,擦去眼泪,飞天而去。
天赐已经老了,昔日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白发苍苍的耄耋老翁。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无情岁月刻下的伤痕,却也是生命对他人生的一种回答。他是苍老的,与此同时,他也是骄傲的。他有理由为之骄傲,因为他的圣名将会永载青史,留于后人千秋万代歌颂。
此刻,他沉沉睡着,我化作一缕青烟,无声无息来到他的床前,手掌触碰他的额头,闭上双眼,看到了他的梦境。
他正在梦着自己的一生,那些得到的,那些失去的。
他站在陈旧的楚宅朱色大门前,抚着门斑驳的痕迹,就像抚着自己苍老的面容。
他想起了很多人:萧晚风,萧晚月,司空长卿,赵子都,蔺翟云,经天子,广成昕,卢肇人,赵伊涟,萧晚灯,楚成玉,李孝义……有的是他的朋友,有的是他的敌人,有的他爱过,有的他恨过,有的他信任过,有的他背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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