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进攻,给我攻啊!”日渐偏西,眼看着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但接连进攻了一天的时间,睢阳城虽然险象频出,却始终未能攻破,反倒是太平教大军随着精锐损失的越来越多,攻势也逐渐弱下来。
十倍兵力,加上这梁国一带所有太平教精锐护教士都给投入进去,却仍旧无力攻破睢阳的防御,明明好几次都快要破城了,但睢阳城却仿佛这夕阳下,一位百折不挠的战士一般屹立在那里,一次次眼看着就要被击倒,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毅力让这些守城官军舍生忘死的将强猛的攻势给挡下来,最终功败垂成。
若是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压制,梁发倒不会如此难受,但偏偏每一次,他都感觉距离城破只有一步之遥,再加把力,睢阳就能攻破,却偏偏无法攻破,这个结果,让梁发难以接受。
“渠帅,我们的将士已经撑不住了!”几名黄巾将领凑在梁发身边,苦苦哀求道:“我等已经占据七县,这梁国早晚都是我们的,何苦与那叶昭争一时之长短?”
这岂非是说,自己不如那叶昭!
梁发瞪着通红的双眼,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只是因为身世原因,不同于张角坐下那些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弟子,若非家道中落,自己未必不能在朝廷出人头地,他不会比任何人差。
但自从遇到叶昭之后,他的一切自信,被叶昭打的支离破碎,除了仓促起事让叶昭短暂受困之外,他几乎一直被叶昭压了一头,这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太平教势如破竹,那些昔日被他看不起的人物一个个建立功勋,如张曼成、波才等人,只有他,被张角委以重任,在这梁国之地举事,但先是被官府擒拿,脱困后又丢了睢阳这囤积着大量辎重的要地,让梁发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今更是在占据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被叶昭据于睢阳城外不得寸进,这让梁发心中更不好受,哪怕他此刻已经看出今日想要破城,仍旧固执的不顾众人反对,再度攻城。
戮战一日未曾进食,体力也已经耗尽的黄巾军,自然没能达成梁发的期望,再一次徒劳无功的被官军从城墙上撵下来,甚至比之前溃败的更快,若非守军也已经因为戮战一日,体力消耗甚巨的话,恐怕此刻负责指挥的丁力和方悦已经一声令下发兵趁胜追击了。
城头上,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黄巾军,无论是守城的将士还是方悦、丁力等人,都不由的默默松了口气,黄巾军今日的攻势极猛,他们真担心最后会守不住,不过即使如此,想到明天还会遭遇如此猛烈的进攻,所有人心中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在安好值夜人手之后,几名将领便匆匆赶回县衙向叶昭汇报状况。
不过相比于方悦等人的担忧,叶昭却是彻底放下心来,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黄巾军的特点,说白了,就是一鼓作气,倘若这一鼓作气不能攻破睢阳,那黄巾军后继乏力的缺点便会逐渐显露出来,届时,黄巾军的攻势只会一日比一日弱,待黄巾军无力再攻睢阳之时,便是叶昭反击之日。
相比之下,叶昭更关心的还是人心的防线。
当夜,叶昭在相府设宴,以击溃太平教的理由宴请了城中大户,只是叶昭所言,却让一众城中大户沉默不语,因为叶昭这一次的要求,已经触及到他们的根本了。
“府君,这般做法,与击溃那太平教逆贼有何干系?”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中,最终还是张缑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站起身来,向叶昭询问道。
叶昭要求城中富户拿出家中存粮来接济百姓,其实这在之前,叶昭已经提过,大家虽然抵触,但也都照着叶昭的意思去做了,至少表面上,各家各户都拿出一些粮食来赈济城中百姓。
只是这一次,叶昭有了硬性的要求,要各家拿出至少千石粮食出来,哪怕在场的都是梁国富户,也被叶昭这个要求给震到了,这千石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拿来支援军队,他们可以理解,但现在却拿来赈济百姓,这让他们无法理解和认可。
“很重要。”叶昭肃然道:“诸位当知道,当夜太平教突然起事,我等虽然齐心协力,将其主力撵走,但仍旧有不少残余散布在这睢阳城中,官府虽然张榜缉拿,但却收效甚微。”
叶昭看着众人道:“他们藏于民间,多半都是睢阳人士,查无可查,而如今又逢战乱,不少人一夜破家,这些人整日食不果腹,极易被煽动,如今我等抗拒外敌,已是艰难,根本无力去监管城中治安,一旦这些饿昏了头的人被煽动,很容易闹出事端来,到时候,便是腹背受敌,需知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内部的进攻,所以,本官希望,先将这些人安抚下来。”
看着张缑等人的脸色,叶昭笑道:“当然,也不是白拿,人一旦吃饱了没事干,也会惹事,我们不能给他们惹事的机会,昭希望,将这些无家可归之人聚集起来,择其精壮负责巡视街巷,按照汉军军制暂时收编,分设各级临时军职,一来可以加强城中治安,二来必要之时,也可以上城协助作战。”
“除此之外,睢阳自明日起,实行宵禁,夜间禁止任何人出门,但有夜间出行者,若无官府手令,则以乱贼视之,不论身份,立刻羁押,另外还要在各处巷口设立岗哨,睢阳全城监管,睢阳百姓五人以上聚集者,视为不轨,立刻羁押,顽抗者立斩!”
叶昭面色逐渐肃穆起来,目光从张缑脸上移开,看向众人道:“然要施行,只凭朝廷许下的两仓官粮,根本不足以完成,是以本官才厚颜希望诸位能够出资,共度难关。”
众人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郑煜看着叶昭涩声道:“府君此法之严苛,堪比先秦,恐怕……”
叶昭挥手打断道:“乱世当用重典,此乃睢阳存亡之秋,昭不敢有任何疏忽,况且此法,旨在防人心,也是暂时弹压,只用一时,并非一世,待太平教之威解除之后,自会恢复往日法度,诸位勿虑!”
张缑叹了口气,点头道:“事到如今,便如府君所言,张某愿助府君一臂之力。”
“多谢!”叶昭点了点头,抱拳一礼,目光看向众人。
张缑都发话了,一众睢阳士绅虽然心有不愿,却也知道此事之重要,也只能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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