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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众人惊呼着冲上,蓝皓月目睹这骇人的场景,眼睛睁得极圆,爆发出一声尖叫。
厉星川勉强笑着后退,抹着脸上血污,道:“没事,没事,只是溅到了血而已……快将夫人带回房间休息!”
唐寄瑶已经倒在地上,鲜血顺着石板缝隙缓缓流淌,染红了青草。厉星川望着这场景,只觉目眩,连连后退,挥手道:“将她拖出去……”
“是……”有人忙着去扶蓝皓月,也有人去拖尸首,却又抬头看见厉星川的面容,猛地一惊,“掌门,你的脸?!”
厉星川怔了怔,又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他的手上还尽是血迹,此时再抹了一把,却见掌上发黑。
他猛然一惊,用力擦尽了手,再摸上脸庞。
整张脸已经麻木无觉,沾手之处,尽是黑血。
此时的他,脸上千疮百孔,血中带黑,止也止不住。他自己却还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地撩起衣袖往脸上擦,周围众人惊骇着后退,那几个去搬动唐寄瑶尸首的人忽然惨叫。
“有毒,有毒!”他们的手上只稍稍触及血痕,便已经肿胀不堪。
厉星川心绪狂乱,仓惶之际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朝着不远处的幽潭奔去。他大意了,唐门著名的不仅是暗器,还有一种便是淬毒之技。
那一汪幽潭寂静澄澈,他奔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手足麻木,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一头栽倒在地,却还吃力地往那池水边缘爬去。竹叶幽绿,清水无痕,他挣扎着爬到水边,照见了自己的模样。
满脸血污,溃不成容。
最后的时刻,厉星川颤着手想去掬一捧清泉,以洗去自己污血,但他的手只微微触到一丝清凉,便无力地垂下。
他伏在那竹林间的幽潭边,断了气息。
******
那年初冬,寡居的蓝皓月因为要祭奠亡父而回到了烟霞谷。
仅存的几个侍女老妇还留在那里,等着她的归来。她们自给自足,过着贫寒的日子,但始终未曾离开。
这半年来,青城派重新又选出了掌门。蓝皓月目睹寄瑶惨死,虽经受巨大刺激,但反倒从那种木木呆呆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因厉星川去世,唐老夫人派人将她接回了成都。
在她回到唐门的时候,峨眉了意师太前来探望。了意从袖中取出一个白布帕子包着的物件,交予她手里。
“我们曾攀着锁链想去寻找……”师太垂目遗憾道,“但你也知道,舍身崖乃是万丈深渊,底下深不可测,即便是我,都无法下到一半。却在那悬崖上的古松上,找到了这个。”
蓝皓月攥着那布帕中的小小物件,用尽了全身力气。
……
她回到烟霞谷的时候,天色已晚,暮霭四起,远山如烟。
在父亲坟前祭奠之后,侍女将她送回房休息。暮色渐渐浓郁,窗外竹叶沙沙拂过,蓝皓月披上衣衫,独自出了房间。
从前的圆石小径飘满落叶,踩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绕过一道斜坡,前方就是落梅溪。而今遍地荒烟蔓草,只有潺潺溪流依旧清澈,在残阳下闪着微光。
她慢慢地走到那一株大树下,坐了下来。
冷冷余晖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斑驳影痕,四周静谧无声。她取出从房中带出的小小竹哨,含在唇间,呜呜咽咽地吹响,曲声宛转轻缓,飘散于沉沉古木间。
她想念这林中的一群小鸟儿了。
但吹了许久,它们都没有出现。
直至曲声终至,才从密林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抬头望去,淡红色夕阳下,有小小的影子在翠竹梢头倏忽一跃,一只青羽鸟儿跃到了近前。她轻声唤着,拈着糕点碎屑洒在地上,那只小青鸟迟疑着在原地站立,似是忘记了她,又似是从来都不曾见过她。
它已经不再稚嫩,身上的羽毛显得稀疏,长长的尾羽也失去了以前的光彩。寒冷的冬天就要来到了,蓝皓月不知它还能活多久,来年春天,又能否再见到它。
她静静地望着它,不敢有所惊动,但它还是没有上前来,只踟蹰了片刻,便展开双翅,缓慢地、吃力地,没入了丛林深处。
蓝皓月怔怔地坐着,握住了颈下的红线。
那殷红丝线系着碧青玉坠,温润柔和,又带着微冷。她将它取下放在掌心,许是经过了剧烈的碰撞,玉坠上有一道隐隐裂痕。但中间的那朵莲花依旧静静含苞,它就像是在初时被永远凝结在了湖水中央,一生不得开放。
忽然想到了很早以前的那个月夜,她嘟着嘴地追随于他身边,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只是顾自数着步子走路,并不愿意理她。
“我叫蓝皓月。”她只得给自己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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