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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羽贤望着那白惨惨的信纸,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那字迹遒劲方正,竟不是厉星川的笔迹,而是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卓羽贤吃力地道,“只等着这一天?”
厉星川将信纸仔仔细细叠好,放入怀中,淡淡道:“有些知道,有些是刚才才清楚。我不做无把握之事。”
这时,芳蕊夫人撑起身子,虚弱道:“星川……不要与他废话,快些杀他,我,我要看他先死在我之前……”
卓羽贤一惊,盯着厉星川,道:“你……你是?”
厉星川没有回答,芳蕊夫人却伏在地上,低声笑道:“决明有个才三岁的儿子,因被母亲抱到了邻居家玩耍,逃过了一劫……我后来返乡找他,村庄却遭遇饥荒,人都死的死,散的散……可怜他流浪街头,成了乞丐,幸好老天有眼,被我打听到了下落……”她说到这里,吃力地侧过脸,望着眉目英俊的厉星川,喃喃道:“星川,那些年所受的苦,你现在可以向他索还了。”
厉星川闭上双眼,道:“姑姑,多谢你的养育之恩。”
卓羽贤手脚发麻,咽喉处一阵发涩,唇边流出污血。毒性已经周游全身,向着心脉侵袭,他再也无法镇静,哑声道:“星川,星川,你方才不是说,只要我答应退位,你便救我吗?那印信就在我怀中……”
厉星川望着他,忽而上前从他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印子,托在掌中看了看,道:“这应该就是青城掌门的印信吧?掌门,难得你肯礼让,在下感激不尽。”
芳蕊夫人恨声道:“还谈什么让位?叫他向你父亲谢罪,忏悔!”
厉星川却侧过身子,以怜悯的眼神望着她,低声道:“姑姑,谢罪、忏悔又有何用?不过一句空话,讲得再多,抵不过堂堂掌门之位,可以高高在上,号令群雄。”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芳蕊夫人脸色惨白,伸手抓着他的衣衫下摆,“你要记得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还要谢他让位?”
厉星川微微仰起脸,上方松柏蔽日,昏暗中几乎望不见阳光。树影斑驳,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报仇雪恨又如何?难不成,杀了他之后,还做那见不得光的杀手,到处流浪?那么多年吃尽苦头受尽冷落,我厌倦了……”厉星川喟叹一声,往边上一退,踢开了芳蕊夫人枯瘦的手。
她口角流血,眼睛通红,挣扎道:“你,你这个不孝子……”
“姑姑。”厉星川蹲□子,离她不远不近,似乎不愿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很抱歉,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真正的星川,大概早就在饥荒中饿死了。”
他顿了顿,没有看芳蕊夫人的眼神,只是望着地面上的野草,低声道:“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想找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孩子而已。我不愿再沿街乞讨,不愿再被人打骂,于是,我哭着抱住你说,我就是叶星川。”
芳蕊夫人喉咙间发出可怕的声音,她用力抓着地上的沙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夺梦楼,应该已经上青城了。”厉星川说罢,看了她最后一眼。
她已经睁着眼睛死去,双手紧握野草,身子僵硬。
卓羽贤眼见这一切,心沉如石,却还不忘要挟:“厉星川,既然你不是叶决明的亲生儿子,那你还有什么必要杀我?我可以让位给你……若不然的话,只凭一封信,你难以服众……”
“我不需要服众。张鹤亭父子已死,青城派没有人可以跟我竞争。”厉星川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难道你以为鸿千那一群人可以活下来吗?”
“你?!你说什么?!”卓羽贤怒道。
“你刚才没有听到吗?我说,夺梦楼的众杀手,已经上青城了。”厉星川负手。
“你要将青城派与你对立的人都杀尽?谈何容易!夺梦楼只是乌合之众!”卓羽贤声嘶力竭。
厉星川取□后双剑,展开双臂,道:“我左手的,是今年新铸的武器,如今青城上下,用的都是这一种。我右手的,则是现在夺梦楼的人所持的武器。你看好了。”说着,他右手一挥,剑锋削过,左手中的短剑铛的一声便断为两截。
卓羽贤呼吸急促,望着掉在脚边的断剑,似乎难以置信。
“这两种材质相克,平时他们练武时不会有什么异样,但只要遇到了这……”他抬起右手明剑,震了一震,“即刻成了废铜烂铁。掌门,这三年来,我铸的剑,已经握在每一个青城弟子的手里了。”
他说罢,右臂一探,便将那明晃晃的利剑刺入了卓羽贤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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