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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他身边,无声无息如一抹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幽灵。他似乎是不习惯沙发的味道,一脸纯白的面无表情,闭上的眼睛偶尔会微微抖动一下眼睫毛,嘴唇死死紧抿,好像沉浸在哪一个噩梦的迷宫里找不到回来的路。
多么无辜,完全没有拥有伤害任何人的能力的摸样。我静默地看着他,如孩子似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后才转身,撑着随时会坍塌的身体在房间里飘忽地乱走。几乎不带声响打开柜子上一排杂物柜,摸出一把银质的小刀,可能是安扬用来切东西的,也可能是他的某种昂贵的玩具又被玩腻了随意扔在这里。
我冷漠地笑起来,黑夜里我清晰地听到那个男人脆弱的呼吸声,像是一朵沉浸在浓烈黑色里的小白花。我停留在安扬旁边,轻轻俯身看他,近到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时温暖的气息,甚至可以听到人体心脏的跳动,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孤独地响起,流淌在每一根血液里。
我将刀子缓慢地接近他的颈部,残忍地想象血液从大动脉喷涌而出,鲜血的温度暖和了我苍白的皮肤,覆盖住我痛苦的绝望。
我发现自己这辈子最爱的跟最恨的,不可思议地重叠了,这种感情对我太残酷,很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已经身在地狱。
刀尖停止在他颈部上的一公分处,我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个不停,安扬睡得不太安稳,他很难受地念着什么,在嘴里含糊而直白,“小云……”
我僵硬了很久,直到以为自己难受到麻木,变成一块石头,才拿着刀一点一点退开。像是要撕裂什么,心脏开始痛起来,那种痛楚从心房的血管里满满溢出来,连心脏的跳动都快要被这种可怕的灼烫融化,我张张嘴,喉咙深处却痛到失去了声音。
赤着脚踉跄地打开房门,别墅里一片黑暗。空荡荡的大厅与弯曲的楼梯,只有挂钟随着时间不紧不慢地拖着年华的尸体,走向所有人的苍老处。
我好想回家啊。
我觉得自己很肮脏,身体深处的疼痛几乎撕开了我所有的自尊。
14、往夜色最黑暗之处奔逃...
走下楼梯时上面突然传来一声门被用力推开的巨响,震动了整个死寂的空间。我抬头看到安扬一头乱发,衣衫不整地冲出来。
“小云。”他朝我愤怒地大喊。
我都奇怪这人与人之间的巨大差别,我都还没向他发火他倒是比我狠。
“你要去哪里?”他已经急匆匆地跑到楼梯口,眼睛发红地怒瞪着我。
离开你或者去死,谁知道呢。我只是背对着他往门口走去,他发疯似地跑过来要拉住我,我手用力一挥,血腥味冷冽地弥漫开来。他捂着手一脸不敢置信,血迹从他的手背上潺潺而落。
我用刀子对着他,一脸陌生的冷硬。
你知道吗,李子云永远不会伤害安扬。然后呢,李子云死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由茫然到可怕,像是一头被伤害的野兽,怒气让他的脸扭曲起来。他对于外来的伤害都是睚眦必报的,像是一个完全不懂得宽容的纨绔子弟,顺我者理所当然逆我者通通都该死。
他家世优渥,长相俊美,头脑优秀,富有人格魅力。从小到大几乎就没遇到真正的逆境,李子云的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调剂品,他不懂得珍惜也不用去珍惜。
安扬,你得到的永远太多,哪怕我献上我的生命,你也能践踏而过毫无愧疚之心。
我已经没有另外一条命来给你了,我想要的,你没有,你也不需要。我很痛,你看到吗?我真的痛到怕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愤怒的安扬扑上来撕碎我。他的怒气却诡异地平静下来,甚至是试着笑得平和,伸出手来想要拿下我的刀子,“这种东西太危险了,给我吧,小云。”
我冷眼而观,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刀子攥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放松。我说:“放我走。”我必须回去,我不想让妈妈担心。我知道妈妈最爱的永远是弟弟,但是她至少会分给我一点爱,她是家里唯一会担心我的人。
“将刀子给我,小云。”安扬依旧笑着,下颌却绷紧着,笑容阴狠起来。
我看看手里的银色小刀,很精致的一种凶器,银色的流光上还剩下几丝殷红的血迹。我开始后退,安扬跟着我步伐前行逼近。
看摆脱不了他,我只好将刀子搁在自己脖子上,真是老套俗气到我自己都想发笑的一个场面。但是如果以为凭着一把刀子就能打赢他,我也太天真了。我想安扬应该不希望他家里出现一具尸体,所以只好以自己为人质来胁迫他。
安扬脸色一下就白了,他停在远处不敢再上来,只是强撑着难看的笑容对我说:“你在干什么,小云。”
我哼地笑起来,在他手头上讨到一点好都要豁出命,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挟持着自己往别墅外走去。安扬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我走出门后,突然拼了命地拿着刀子往黑夜的最深处奔逃,远处没有尽头一样的路上孤零零地燃烧着莹紫色的路灯光晕,我在灯下惊醒一样地回头,才发现安扬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追上来,他的表情在夜色中有一种疯狂的恶毒感,像是一尾刚刚冬眠醒过来的毒蛇,死死地看着我。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脚步不稳地继续逃走。可是安扬在夜色里那种恶魔般的表情,却让我心悸而担心。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跟我复合,我其实已经不了解现在的安扬了。
15、信任是双方苦痛是一人...
安扬,没再出现。
自从一个多星期前的那个晚上后,我担心受怕他会直接找上我家里。可是他没有出现过,我的生活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我不敢去见黄晓佳,以前跟安扬在一起是因为那是以前,而在快要结婚的前夕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我每次想起来都是噩梦惊醒的惊悸。
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黄晓佳说,难道我要告诉她你的未婚夫被一个男人强暴了,而且还可能对着女人不举?我现在连接她的电话都觉得心虚,我想我必须坦白,我不能等到结婚后她自己发现这种事情。
就算我们的婚姻方式与理念与别人不尽相同,但是不代表可以轻易背叛对方。我终于说服了自己,一个星期后重新打电话给黄晓佳约她出来。我希望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有第三者跟她谈谈。
黄晓佳没有因为我这段时间明显的心不在焉而埋怨我,应该说是我们交往了这么久我从来就看过她什么激烈的表情情绪。她总是淡淡的,独具一格地坐在自己的角落里,偶尔会抬头看看我或者看看热闹的人群。她好像已经独立于这个世界很久了,不像悲观主义者,可是也没有什么活力。
黄晓佳让我直接上她家,她因为工作原因在这个城市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以前去过几次。屋子在闹市区便利的楼层间,离地铁很近,交通方便她也容易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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