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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镡被他上下打量着,那眼神冷冽中混杂一丝饶有兴味,他被看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暗道我们明明已经易容,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正想缩到虞劲烽身后去,明染开了口:“你们什么人?为何见我就跑?”
虞劲烽紧握着一把弯弯的短刀,顺手将易镡扒拉到一边,视死如归地和明染对视:“你管我们什么人?这云京又不是你家开的,别人走也走不得了?”
明染道:“虽不是我家开的,却也跟我家有些干系。你们行踪诡异,来历不明,我自然要问清楚。今日不回答我,就休想离开。”他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缓不急,话却一句是一句笃定无比。
虞劲烽道:“我偏不!”
明染眉头微蹙,眼中杀气骤现:“是吗?”他握紧了短弓,蓄势待发,虞劲烽却已经悄悄和易镡打个手势,易镡会意,虞劲烽用力将他一推,两人同时分别往两个方向跑走。
明染倒是一怔,尔后身形一闪,向着易镡那边追过去。他路又熟,身法又快,不出片刻功夫就追到易镡身后,手中短弓直接指向易镡后心大穴。易镡听得风声,闪身躲开,抡起手中打狗棒,与明染短弓相交,“咯”,棒子断了。他手中寒光一闪,又一把短匕首新鲜出炉,明染短弓直抡过来,弦丝绞住匕首转得两圈,接着随手一抖,易镡匕首脱手而出,飞了巷子旁边房顶上去。他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只感到肩头一沉,随即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易镡觉得不公平,叫道:“我们两个人一起跑,这位大爷你做什么只盯着我?!”明染顺手将短弓套了他脖子上去:“因为你比他好抓。老实回答我的话,不然割掉你脑袋。”
易镡翻着白眼梗着脖子哎吆吆地叫:“我,我不怕,我宁死不屈!你休想让我从了你!”
明染一声轻笑:“瞧你说的,似乎我想强暴你一般,我有这么饥不择食?”他顺手拍拍易镡的肩头:“易镡快说,你们来云京做什么?是不是你老大想让我兑现诺言?”
易镡惊道:“你认出来了,你适才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们,对不对?”
明染眯着眼看他,并不答话。易镡迟疑一会儿,终于招供出一丝丝消息:“好像比这个复杂。但是我不能乱,不然老大他会杀了我的!”
明染道:“其实我也会杀人。你们车堡主下榻何处,带我过去。”
他推搡着易镡往前走,手中短弓却不曾松动分毫,易镡道:“我们下榻在在在……我们滚在叫花子堆里哪儿来的榻?有张草席就不错……”两人一路拖拖拉拉,行到东城南城交界处的一座废弃火神庙外,易镡道:“我们下榻在这里。”
明染拎着他一脚踹开主殿的门,结果那门年久失修,轰隆倒地摔得五马分尸。里头七八个乞丐正围着火堆睡觉,被吓得直窜起来,惊疑不定望向这边。明染往里扫了一眼,满地的稻草破碗等诸般破烂,几无下脚之地,却不见有虞劲烽的踪迹。他随手弹出二两纹银,恰落在地下一只破碗中:“抱歉,你们自己找人修门。”
他揪着易镡折返出来,正打算去后殿接着找,殿侧一棵阴森森的大枣树,大枣树下站着一个阴森森的人:“别找了,我在这里。”
易镡颤声道:“老大救我……”
明染道:“你们来云京做什么?”
虞劲烽唇角微撇盯着他:“找你赔我媳妇,行了吧?”
明染道:“既然是找我赔你媳妇,却为何见我就跑?”他逼近虞劲烽:“怕是没这么容易,你们究竟来做什么,说。”
虞劲烽不说,只与他冷冷对视。这人脸上除了一双眼睛鲜活灵动,其他部位总是浓髯纠结的,明染看不出个究竟来,也不再废话,抬手将一枚小小的白玉管子弹上天空,发出一声细长尖利的呼啸之声。不出片刻,庙外隐隐衣袂生风之声,雍江侯府侍卫赶过来十几个,将这座破烂不堪的火神庙围起来。
明染用尾指点点虞劲烽:“把这人带回府。”
一群侍卫虎视眈眈包抄过来,虞劲烽将短刀身前一横,双方顿成剑拔弩张之势,他冷声道:“你想干什么?我好歹是你债主,你这是打算弄我回去毁尸灭迹,你也不用再兑现承诺了?”
明染道:“车堡主想太多。”他适才将这两人宰了的念头也曾一闪而过,又觉得两人来意不明,身后牵涉颇多,因此思忖来去,还是先带回去较好,于是制止住侍卫的举动,心平气和地道:“你跟我走吧,我兑现诺言。”
虞劲烽道:“我如何信你?”
明染道:“谁管你信不信。你不走我带易镡走。”
他收了圈在易镡颈中的短弓,也不嫌易镡破衣褴褛脏得要命,半架着他当先便行。易镡被他挟持着,又忙回头给虞劲烽使眼色,意谓机不可失,示意他快些跟上。
虞劲烽伫立原地愣了片刻,眼见得明染的身影要消失在殿角处,他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去:“若是不去还显得我怕了你一般。”
他去得倒是容易,前殿中正在偷窥的一帮叫花子不干了,拖泥带水赶出来:“汪团头你这是要去哪儿,还回来不?我们才过个舒心日子你这就要抛下我们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汪团头,老大你不要走啊!”
“汪老大,以后东城那白眉高脚蜘蛛再打过来,我们去哪里找你?”
明染驻足,回头诧异无比盯着虞劲烽:“你又改姓汪了?你做了他们老大了?你……入了丐帮了?”
虞劲烽连忙甩开诸乞丐纠缠,抢上来随在明染身后,低声道:“老子本来也不姓车,改姓汪有什么了不起。”
明染道:“只是有些出其不意。”
易镡被他挟持着,心中颇为忐忑,但硬撑着在他耳根子下唧唧歪歪卖着好儿:“明少爷,只要您不杀我,什么我都禀报给您听。我们老大一心一意想来云京找您,于是带着我就先来了,路上我问他啥事儿来云京,他也不肯说。结果你们云京这一阵子人太多,我们初来乍到的找不到住的地方,干脆就栖身在这山神庙。没想到你们云京叫花子也是分着帮派的,这里有个什么白眉高脚蜘蛛徐团头,天天欺负这一干子人不说,还不许我们住,要放狗咬死我们。老大一怒之下,一脚把那头蜘蛛从门里踹到门外,将他手下一干爪牙打得躺了一地动不得,来多少打多少,反正叫花子打架么,据说打死也不用偿命。然后那高脚蜘蛛害怕了,带着人逃到了东城那边,这南城就归了我们。可不是我家老大非要做他们的老大,是他们非要奉我家老大为首领,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吃肉他喝汤。不过庙虽破了些,有这么多人帮衬着,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睡觉我可以离火堆最近,也没有饿着我嘿嘿嘿嘿……”
明染夸赞道:“好孩子,真出息。原来这次就来了你们两个?”
易鐔陪笑道:“是啊,就两个。不过二当家带着人也很快来了,老大还交代他有事儿,要给您带一个惊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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