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迈出一步,空气就像胶水似地,更凝结一分。
可凌霜魂却像是还嫌这气氛不够凝滞一样,仍要主动跨上前去。
楚天阔每走一步,凌霜魂也不甘示弱地紧逼一步。
两人仿佛独木桥上,狭路相逢的两只猛兽。
成熟老辣的那只,被人豁开了昔日鲜血淋漓的旧伤口。
而身量未成的那只,虽然青涩弱小,却仗着一股初出茅庐的劲道,连命也不要地撞了上去!
凌霜魂厉声逼问道:“这届剑道大会上,宋门主亲自带队。凌某人亲眼所见,当年的英雄铁汉,如今一句三咳、一步三晃、病骨支离——楚天阔,你道宋门主为何如此?你听见恩师名讳,心中真就没有半分愧疚?”
“……”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
楚天阔冰冷的手掌抬起,充满威胁性地压在了凌霜魂梗直的脖子上。
全身灵气被封锁,要害之处又受制于人,凌霜魂反而笑了。
“怎么,难道你想威胁我闭嘴?”
“可我们白鹤一族的脖子,就像是史家的工笔,修长而硬,宁折不弯。阁下若想扼住我这一腔不平之意,不妨再用些力道。”
“……你是鹤族史官?”
楚天阔阴晴不定地打量了凌霜魂一眼:“孩子,你很想激怒我吗?”
“不错!”凌霜魂昂首道:“你如果心中有愧,听不得这些话,就最好现在扼断我的脖子。要是现在不杀,你就别再碰我们三人一根指头。”
“我们鹤族史官的书简,可以同步传书,想必你也听过。”
“虽然平日里,鹤族不会随便翻阅其他人的记录,不过若是我魂灯一灭,族中史官最先查找的就是我近日来的见闻。阁下在山茶镇潜心盘亘十年,应该不想太早被人揭穿吧?”
话音一落,灰袍人连着他按在凌霜魂喉咙上的手,都好似一尊雕像般凝固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倒会诈。什么时候,史官的书简,连这种野村闲谈都往上记了?”
凌霜魂大笑起来:“实在不巧了,凌某却是个专门记录野史的执笔人。”
“……”
权衡片刻,灰衣人冷哼着收手。
感受着喉咙间隐隐的压迫之意撤去,凌霜魂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仿佛独木桥上,终于有一只猛兽选择后退。
它的对手也没有步步紧追,反而同样后撤一步,很客气地拉开了距离。
凌霜魂缓下声调,殷殷劝解道:“我不但知道昔年的一些旧事,我还知道,你发布赌命榜至今,也没有害过这里的人。”
“不久前,我曾在寒松门小住。夜半时分,我恰好看到宋门主,他挑着灯烛,对着你们三人少时嬉游的画卷出神。”
见楚天阔身形一颤,凌霜魂当即趁热打铁。
“有道是象葬先冢,鹤死归乡。楚兄,这些年来,难道你一次也没想回去看看?”
“……”
过了半晌,楚天阔忽然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凌霜魂知道的,已经在刚刚的争锋中说尽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发挥本族的特长,现场睁着眼睛瞎编。
“我还知道,楚兄的姿态虽然还冰冷,可心中却分明已经意动了。”
“哦。”楚天阔波澜不惊,却又出乎意料地回答道,“那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霎时之间,楚天阔立起手掌,一个手刀就朝凌霜魂切下。
其实以他的修为境界,神识攻击也只在转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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