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中,容玦孤身站在棺椁面前,听到脚步声,着一身孝服的他回过身,苍白着脸色咳嗽两声,开口唤道:“叔父。”
太上葳蕤那一箭的伤势,即便容玦有化神修为,也并非轻易能好全。
容洵红着双眼看向父亲棺椁,他神色疲惫,此时几乎有些稳不住身形:“是我来迟了……”
他肩上还有未曾完全化去的碎雪,任谁也看得出,是匆匆赶了回来。
“叔父是为正事,祖父他未曾因此怪罪于您。”
容玦温声安慰。
容洵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容玦见此,退出门外,让他得以于父亲灵前独处。
待容洵平复下心绪,已是两个时辰后,他亲手为自己的父亲上了一炷香,这才退出灵堂中。
容玦一直候在门外,见了他,容洵勉强勾起一个笑:“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闻言,容玦不由一怔,随即回道:“这本是我应当做的。”
为父母报仇也好,救回阿瑾也好,都是他身为子女,身为兄长,应当做的事。
容洵在他肩上拍了拍,迟疑片刻,终于说起另一件事:“悬陵之事,你可是听说了?”
“北域妖尊亲自出手,筹谋缜密,悬陵守不住,也是应当。”
容玦回道,脸上带着温和得如同假面的笑意。
青鱼背后的渡劫,原是北域妖尊,这个消息早就随着悬陵一战飞快传遍了苍栖州内外。
罗浮教的落败并不算太让容玦意外,妖尊智谋,从取青鱼便可窥见三分,闻人颜输得不冤。
容洵对上他的目光,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那你可知,妖尊她,就是少虞——”
容玦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遮掩他真实情绪的假面于这一刻悉数碎裂。他伸出手,按住心口,不久之前,这里为一枚翎羽贯穿,险些要了他的命。
“原来,这就是旧怨……”心中困惑在这一刻终于得以解开,容玦拼起了那张假面,脸上挂起如常微笑,“她恨我,确是应当。”
深冬之时,罗浮教自清溪传檄文于青鱼,声讨妖尊妄自干涉苍栖州局势,有吞并之心。
闻人颜如此,当然也不只是为逞口舌之快。
北域一向是妖族聚居之地,为人族鄙弃,就算太上葳蕤是人族,妖尊这个身份也会令苍栖州众多固执守旧的仙门世家反感,犹豫是否要投于其麾下。
“写得不错,骂得却是不够难听。”
悬陵议事殿内,太上葳蕤阅毕,随手将竹简扔在桌案上,脸上未见有什么怒意。
前世妖尊征东域,那时东域出的檄文骂得才足够刻薄。
听了这话,议事殿内众多修士面面相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尊上这竟是觉得罗浮教骂得还不够狠?
如此心思,未免太让人难以揣摩了。
最后,还是余紫嫣率先开口:“尊上,我青鱼当如何回复?”
或许是经杀伐洗礼,她举手投足间门都多了几分凛然之意,此时跪坐在太上葳蕤右侧最前,余紫嫣脊背挺直,锋芒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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