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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妈觉得儿子不通世故,“人家可能不计较这个贵重,但老收别人的东西不好。你们又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还是要注意的。”
王远摇头,一句话不说。他脑袋里筋儿都是直的——喻烽和他是亲过嘴巴的关系,够亲密的了。
外头吵吵嚷嚷的,王远要去看,王妈妈把他拉回来,“你别去,乱哄哄的。”
“那他们去干嘛?”
“去抗议讨钱的。李书记到市里头要了钱给他们补偿损失,一家最多只发了一万块钱。统共也不到十万。不知道哪一个多嘴,说市里头实际是拨了六十万,剩下的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知道了就去抗议嘛,要把钱拿回来。”
距离台风过后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补偿款也是村长丧礼后那几天发下去的,王远家也领了两千块钱。赵家不知道领了多少,屋顶是补好了,后院还是乱七八糟的。村子里修屋子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多半是买点砖瓦水泥木材自己动手,钱多钱少其实也不差那一点。
从前也有台风日子把屋子掀了要补偿金的事情,拨下来的钱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只是当下不可同往日而语,村子里现在都是打工的给家里面寄的钱,收入比从前要多,一万块十年前那是个很大的数,现在已经算不上了。
王妈妈唏嘘,“五十万,他也真敢拿。这么多钱你说他拿了干什么,这么个穷地方也用不上那么多钱。你别去凑这个热闹,反正也不干我们家里什么事,也不贪这个钱。”
王远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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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就这么多了。
放心感情进展不会虐的,只不过要慢慢来,毕竟是个小地方发生的故事,不能指望王远同学那么快能接受。
10.
王妈妈没想到,讨钱的事情虽然和家里没关系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扯上大关系了。
村民要的钱没要到手,李书记自己也没有钱。钱像是凭空蒸发不知道去哪里了,李书记不说谁也不知道。该修屋顶的修屋顶,该修楼梯的修楼梯,也没有人再去村委会要钱。
年前半个月村委会通知岛上要来专家领导组视察,要做好接待工作。
王远看到海事局的船停在码头,一群穿黑色休闲装的男人从上面袭来。李书记带着所有村干部在码头上迎接,还有村民被组织去列队拉横幅的。王远瞥了一眼走过去了。
村子里为了迎接视察搞了一个月的卫生,衣服被子都不允许晾在外头,几条小道都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子一早上都被赶去上学了。留在屋子里的大人领了通知不能随便出来,免得碰上视察队伍的领导问问题。王远记得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也有视察组来。因为舢板岛上没有中学,他要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搭六点钟的船去临近的一个镇上初中,往往是赶不上六点半的早课的。视察组来的时候,为了不出现他们这些迟到的同学,到学校之后老师不让他们进课室,全都在值班室里面候着,到了第二节下课的时候跟着做早操的队伍一起混进来。
当时一个女孩子急得要哭,说老师我们班第一堂课要测验,我一定要参加的。
老师表情严厉地说,你现在进去是给学校抹黑,因为你一个人让整个学校丢脸!现在你们就等于是见不得人知道不知道?测验等今天放学了再找你们老师去补,没做早操之前一个都不许出去,哪一个出去明天就不要再来上学。
那女孩子坐在角落里头悄悄掉眼泪,也不敢出声。王远和她一个班的,第一节课是语文单元测验,王远平时成绩不好,考得最好也就是六七十分。他没把测验放心上。
那是王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一个集体里面很重要,因为自己任何一个不妥当的行为可能使整个集体蒙羞。尽管迟到并不是他们主观错误,但造成了客观上的结果。那种火辣辣的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印象很深。
中午吃了饭王妈妈给儿子找了一套丈夫从前穿的衣服出来,“你爸娶我的时候穿的,你今天穿了去迎接领导视察,稿子都背好了没有?你再对我背一次。”
王远背了一次李书记给他写的稿子,上头都是一些领导可能问的问题和答案,就和他从前上学碰到公开课的时候老师会给他们发答案背一样。王妈妈换着问法又问了他一遍,把衣服给他。王远说,“烽哥给了我一套衣服穿,我有。”
王妈妈有点奇怪,“队长给你的?”
王远点头,“就今天穿,穿了还给他。”
喻烽早一个星期就让人把衣服送来了,洗得干干净净上头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白衬衫、浅杏色的休闲外套和黑色西装裤,还有一双软黑皮鞋。王远小心翼翼把它收到柜子里下午回灯塔的时候才穿上。他本来一点也不紧张,李书记和他说只要大概介绍一下灯塔的构造历史配给系统以及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加上问题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时。
可视察组来的时候王远一眼就看到喻烽站在最后,噙着笑温柔地对他点头,王远脑子一烧,脸腾地就红了。李书记叫他和人打招呼,他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几个专家都是上年纪的教授,看着他年轻只当他是紧张,问了几个和专业相关的问题。
王远就带着人上灯塔里面参观内部结构,一一介绍配电系统和工作环境。喻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身后,隔着很近。专家问,“灯泡和其他操作机械的配电系统是分开的还是并联的?”
王远指着总开关的两排拉闸,“是分开的,灯泡的配电系统是专用的一号太阳能电池板配的,这是为了确保它的供电能够正常。05年以前,这里只有一块太阳能电池板,所以除了备用发电机没有任何其他器械。现在操作机械是和小屋里的配电系统连在一起的,屋里装了风扇冰箱还有电磁炉,功率都不大。”
专家点点头去看稳压器,喻烽走到王远旁边来握握他的手,小声说,“哥的衣服穿你身上真帅,差点都没认出来。”
王远忍俊不禁,心里还有点得意。
有两位领导想要爬到灯塔上面去看看那个小玻璃房子。王远说不行,上面很高没有特殊防护措施怕会出危险,而且玻璃房很小进去容易碰坏东西。那两位不干了,就是要上去。李书记打圆场,拿手肘拐了拐王远,哄劝说,“你就让他们上去吧,安全措施准备一下没问题的。”
王远脸一黑,二话不说把后门一拉,就现出一条只一人宽的窄道来,贴壁的铁梯直通塔顶。三十米的高塔,那笔直的通道黑乎乎完全没有任何光线,向上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王远走到旁边柜子摸了一个探照灯说,“要把这个戴在头上,系好安全绳爬上去,三十米,上面的护栏只是装饰性用的,高度只到大腿,如果你们不怕危险掉下去或者爬的时候摔下来就爬,但是摔下来和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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