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失了一条手臂让她平衡很差,一不小心被挤倒了。
寒酥赶忙将她扶起来,对她微笑着摇头,柔声问:“摔疼了没有?”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摇头说:“不疼,一点也不疼,我不怕疼的!”
住在善堂的人都是些苦难人,每年老夫人过来时,他们都会发自内心地感恩相迎。今年因为封岌也到了,他们的那份感恩中便又多了几分仰望的敬畏,一举一动也都虔诚起来。
老夫人向来对所有人都冷淡的性子,在面对善堂里的这些可怜人时,也会眉目慈爱。一群小孩子们围着她说话。小孩子们个个亮着眼睛,等着表扬一般向老夫人诉说自己这一年学了什么东西,或者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又或者将这一年的趣事讲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微笑着点头听这些童言童语,她的思绪突然拉到了很多年以前生封岌那一日。
她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塞给封旭,若不是身上的衣袍破了脏了,也想脱了塞给封旭。她求他:“求您带我们去尼姑庵。”
封旭笑她:“我的千金大小姐,这什么年代啊?兵荒马乱的,庙里的姑子饿死了一大片不说,庙都倒成土了。你以为你抱着孩子过去就能活命?去庙里了断红尘不问世事那可是盛世年头的奢贵事。”
“那善堂呢?”
她怀着最后的希冀。
封旭欲言又止,不忍将话说得太残忍。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声:“若以后有钱了,我要建好多善堂。”
封旭歪着头看她,呲牙笑了笑,点头说:“行,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帮你垒墙施粥?”
寒酥跟着穗娘和善堂里的几个伙计从车上搬了糖果点心,分给善堂里的小孩子。她又看见了那个刚刚撞到她的小姑娘,寒酥将一包糖递给她。
小姑娘开心地笑起来,一只手接过来,然后低头用牙去咬纸包。寒酥急忙帮忙将纸包拆开,在她身边坐下来,递给她吃。
“谢谢姐姐。”
小姑娘拿了块糖塞进口中。青柳县清贫,这里的糖也远没有京中好吃。
寒酥看着她空荡荡的左袖子,问:“你的胳膊是怎么伤的?”
“北齐人砍去的。”
小姑娘语气随意,“他们要当下酒菜。”
寒酥看着她不甚在意的表情,只觉得脊背生寒。她怀着一丝侥幸询问:“你父母还在吗?”
小姑娘果然摇头:“都不在了,都被北齐人杀了。幸好咱们的兵来了,将那些坏蛋赶走了。”
她咯吱咯吱咬着糖块,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如今被她说来已没有多少伤怀,这里生活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苦难的环境让人对伤痛变得麻木。
远处有孩童的笑声。他们是这么容易满足,即使没有家,即使经历伤害,只是一包糖,就能让他们满足地笑起来。
“去玩吧。”
寒酥将剩下的糖收进小姑娘腰间的小包包里。
小姑娘点头道谢,开开心心地跑开。
寒酥望了一会儿这些小孩子,转身往屋里去。快晌午了,善堂的人正在准备午饭,她要过去看看能不能力所能及地帮帮忙。
午饭没有什么讲究的菜品,一锅刚蒸好的馒头、一锅炖素菜、一锅排骨,还有一锅蘑菇汤。
小孩子们规规矩矩地排好队伍,他们有的人手里拿了不止一个碗。
寒酥瞧见排在第一个的小男孩怀里抱了三个大碗,被盛好之后,他小心捧着快步往屋子里,给屋子里的老人送去两份,然后抱着自己那一碗蹲在檐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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