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蓉先是给王巧琳打电话,结果一直无人接听,便给何书名打了过去,将赵彦贩运烟叶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书名告诉路婉蓉,让她不用担心,他会关注和协调此事的。
语气平淡,并没有给出保证,这让路婉蓉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
于是,亲自来到烟草局打听情况。
以往的熟人避之不及,问了一圈,什么也打听不出来,看来贩烟这事确实比较严重,要不然烟草局不会是这种反应。
思来想去,路婉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烟草局长王雄英。
刚才在卢书记办公室,王雄英能够感受到,卢书记和李部长对赵彦非常不满,只是没有爆发而已,此时见路婉蓉,容易陷入到是非当中。
正要找个借口把路婉蓉打发走,接到了财政局长农金水的电话,三言两语,顿时心领神会。
放下手机,对路婉蓉说道:“路镇长,你也看到了,因为赵彦和李远贩运烟叶的事情,烟草局现在人心惶惶,谁都怕县委县政府出面彻查,追责追到自己的头上。唉,不瞒你说,我现在想躲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说到底,这都怪我家那口子,给您添麻烦了,您是赵彦的老领导,该批评批评,但关键时候,还希望王局长能够拉扯一把。”路婉蓉说着话,从包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十二生肖中的虎型摆件,放在王雄英的面前,笑道:
“前几天在市里逛街,看到这些工艺品挺好看的,想起来你家公子就是属虎的,就带了一个,不值几个钱,就图一个寓意吉祥,希望你家公子乳虎啸林,前程似锦。”
王雄英扫了一眼,不用牙咬,也能看出来,这个所谓的工艺品,是正儿八经的黄金。
“路镇长客气啦,老赵我俩搭过班子,一直十分支持配合我的工作,我也想拉扯一把,免得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不瞒你说,真要是弄得下不来台,我这个局长也差不多干到头了,路镇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果是在本县境内贩运烟叶,我一句话的事,这次牵扯到了外省,事情变得非常麻烦。别的不说,就说钱的问题,赵彦和李远收购烟叶的钱是陈州市烟草局垫付的,这笔钱要赶紧还上才行!”
王雄英说的什么搭过班子有交情,路婉蓉半个字都不会相信,但王雄英中间说的,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他自己,这一点路婉蓉深信不疑。
“王局长,听赵彦说,烟叶入库结算,算上人工等各项杂费,亏了二百多万,我这边能凑个百十万,李站长那边估计也能凑一点。陈州那边,还得劳驾王局长多费心了。”
王雄英摇头苦笑道:“路镇长,你如果是陈州市烟草局的人,两千万没有买到一片烟叶,现在预付款还要分批给,你会同意吗?”
路婉蓉心里一惊,稍微一想,还真是这么个情况:“王局长,春台镇大批量入库,烟厂的资金不能及时回来,对吗?能不能从别处抽调一部分资金呢!反正烟厂的资金不会拖得太久的。”
“我想尽了办法,李部长也帮着斡旋,但只能凑出来七百多万,还差一千万没有着落。”
说到这里,办公室里沉默起来。
过了许久,王雄英突然说道:“路镇长,能不能找找关系,让财政局先调拨一千万呢,等烟厂回款,及时补上就行了。”
路婉蓉下意识地回答道:“唉,不行啊,县财政施行一支笔制度,没有易县长的签字,农局长没有权力拨款……”说到后面时,眼前一亮,心思回转,暗自想道:县财政一支笔,不是刚刚好吗?只要易县长签字同意,卢书记看在李部长的份上也不会反对,这事不就成了吗?!
“王局长,我跟农局长不太熟悉,还请您引荐一下。您看这样好不好,今晚咱们在方山酒店聚一下。”
“好啊,只要能说服农局长,我明天就去陈州市烟草局商讨善后事宜。”
晚宴招待王雄英和农金水,路婉蓉又给王巧琳打了个电话,王巧琳长袖善舞,十分会调节气氛,最适合担任穿针引线的角色,但还是无人接听,于是路婉蓉就给俞江霞打了个电话,邀请她过来作陪。
饭局开始后,王雄英、路婉蓉和俞江霞三个人轮番敬酒,给足了农金水面子,临近结束时,农金水答应下来:他提前准备资金,只要易县长签字同意,第一时间打到烟草局的账户上。
饭局结束,王雄英和农金水分别坐车离开之后,俞江霞送路婉蓉来到家中:“赵哥呢?”
“吵了一架,出去散心去了。”
“你怀着孕,他跑出去散心,还刚刚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说到这里时,俞江霞的视线落在了路婉蓉的肚子上,声音戛然而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江霞,是巧琳姐告诉你的吗”
路婉蓉摇摇头:“猜的!赵彦自从被降职之后,在你面前经常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你怀着孕,他还敢吵架,出去喝酒,说明事情不小。”
唉!路婉蓉叹了一口气,问道:“江霞,说实话,你后悔吗?”
俞江霞点头之后又摇头,声音里充满了与年纪不相称的悲凉:“本来平淡幸福的家庭,如今支离破碎,说不难受是假的,不过,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江霞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记得我刚上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去老师办公室问一道数学题,那个老师不耐烦地把我赶了出去,说下课时间她要备课,有什么问题在课堂上举手提问。
到了下学期,我爸当上看守所长之后,这个老师看见我就像是见到了亲生女儿,不对,就像是看到了她亲妈,别提有孝顺了,就盼着能通过我和我爸攀上关系。
再后来,我爸提拔为县局政委,巴结的人就更多了。这么说吧,在方山县,我去医院、银行等地方就没有排过队。
在大一点的饭店吃饭,想掏钱付账,都没有机会!婉蓉姐,权力就是这么有魔力,谁能不喜欢呢?对吗!
唉,婉蓉姐,我有时候做梦,偶尔梦见那个问老师问题,被老师赶出去的小女孩,总是会被吓醒。我告诉我自己,我必须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不要当韭菜,宁可痛苦,违背良知,也要成为镰刀!婉蓉姐,你呢,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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