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并不知,待他走后,那男子依旧挺拔地站着,目光却犀利如利箭,望着他背影的视线犹如在看一只无用的蝼蚁。
看着山涧间徐徐飘荡的浓烟,他的脸上奇异地闪过一抹笑容。
从前你一腔悍勇,明知是死地还敢只身去闯,可如今,你的软肋,似乎就近在眼前呢。
树上的莺鸟叽叽喳喳,不知疲倦。
朱红的婚书被他随意抛掷入烈火之中,枝头的莺鸟躲闪不及被纸划伤了腿,惊得扑棱棱往地下坠。
魏延抬起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信手将莺鸟接住,十指缓缓压紧。
“……好漂亮的鸟!”
背后忽地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嗓音,夹着明显的惊喜意味。
他手上的动作微顿,转过身,眉眼明朗地望着来人:“是啊,只是可惜是个愚笨的,好端端在树上还能受了伤……”
“我瞧瞧……好在伤势不重,若是悉心照料一番,应很快就能如常。”
“……夫人心善,那就有劳夫人了。”男子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将瑟缩的鸟雀递了过去。
女子小心翼翼地接过,仰起灿烂如夏花般的面容:“……若不是夫君你眼疾手快地接住它,也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二人一如刚成亲的小夫妻一般恩爱不疑,男子的神情微有动容,伸手揽住女子柔细的腰肢,低声絮语地说着悄悄话。
“……这后山烧成这些,你一定很伤神吧?这可如何是好……朝廷的人,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了。”
“无妨,只要有你伴在我身侧,我便心满意足了。你知晓的,什么宏图大业,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只是走到如今,咱们也没有退路了。为今之计,也没办法与朝廷握手言和了。更何况,我也不愿……”
“……好,全依夫人的。”
风拂过吹动叠缠的青衫与朱裙,指缝间不经意地坠落下几片七彩的羽毛。
魏延余光落在缩在女子掌心后又开始小声叽喳的莺鸟,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耐。
实在是,太吵了。
*
晏家的气氛最近变得胶着又紧张。
晏宋两家结亲的第二日,府里人惊奇地发现出嫁的竟然是二姑娘而非早先说的大姑娘——对此,外头的人只听闻是谬传,可府里的人张罗了这么久婚事,纵然得了主家敲打,私下里到底免不了闲言碎语。
有知情人道,是出嫁那日二姑娘借着给大姑娘送压箱底嫁妆的名义,弄晕了大姑娘自个儿上了喜轿。
严家的婚事虽好,可清流之家讲究清寒二字,二姑娘是金窝里养出来的,恐是见不得严家不如晏家阔绰,这才动了心思。
这头还尚且没个说法呢,那头便听闻少爷在书房里和老爷吵了起来。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往日里,只有少爷乖乖听老爷教诲,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景儿,何曾有过这种忤逆的情形?
书房司灯的婢女的亲娘刘婆子磕着瓜子同人闲聊:“……听闻是为了严家的婚事呢,老爷说要将错就错把大姑娘嫁过去,少爷气得暴跳如雷,好一顿咒骂大姑娘,可把老爷气坏了……”
府里的风言风语传回了晏樊耳朵里,他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这内宅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难以下手。从前成氏在的时候,尽管做的不如江氏好,却也能让他耳根子勉强维持清净,如今却是跟炸开了锅似的,到处都是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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