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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中的揶揄之意令翠凰勃然大怒,索性掐指念诀,不再顾念任何情分。黄轻凤的修为远远不及翠凰,一瞬间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吊在了半空中,吃痛地尖叫了一声。
翠凰柳眉倒竖,盯着轻凤喝道:“你这不入流的妖精!当初窃魅丹、惑人主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勾结宦官与我为敌,看我如何饶你!”
“切,你少冠冕堂皇了,”轻凤在半空中扭动着四肢,不甘心受制于翠凰,兀自艰难地喘息道,“你说我与宦官勾结,你自己不也一样?你凭什么说我?难道就因为你喜欢那个宦官,所作所为就比我高尚了?”
她这一番强词夺理正戳着翠凰的痛处,翠凰气得脸色发白,催动法力五指一收,眼看就要下狠手。轻凤本能地惨叫一声,直觉此刻就要死到临头,不由得紧闭起眼睛等死,却不料下一刻竞浑身一松,法力刹那问已被解除。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眼珠纳闷地转了转,就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正在自己眼前兄悠,笑得万分猖狂。
“啊,臭道士你你你……”她张口结舌,没想到永道士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自己,头一次庆幸他总是不请自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嘿嘿,小昭仪,今天若不是有我,你只怕就要去阎王殿上喝茶了,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呀?”永道士惬意地浮在云气里笑着,接着响指一弹,喝道,“小狐狸,还不受死。”
黄轻凤闻言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翠凰已颓然跌在地上,口中哇的声吐出一汪黑血。她而色苍白地撑起身子,心知此番遭受到永道士的暗算,只怕全身而退的机会十分渺茫。
永道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翠凰,目光中满是轻蔑:“哎,我说你这只青毛狐狸,别仗着修炼了几年,就出来丢人现眼好不好?”
翠凰听了他颠三倒四的话,懒得生气,只冷眼寻找着逃跑的机会。永道士焉能猜不到她这点心思,于是左手一翻,用法力将她禁锢住。
翠凰的四肢立刻被牢牢按在地上,狼狈的样子与当年的风光有着云泥之差,连轻凤看了都有些不忍,于是慌忙出言拦阻永道士:“喂喂喂,你下手轻点,好歹要怜香惜玉嘛。”
她生怕永道士真把翠凰给折腾死了,自己以后回骊山可没法对姥姥们交代。
“哎,小昭仪,你同情她,她刚刚可没对你心软哪。”永道士笑得像个大魔头,同时响指一弹,法力又是狠狠一扼,有意将翠凰打回原形。
翠凰不甘心地在地上挣扎,十指指甲插进大殿的砖隙里,划出斑驳的血迹。
“喂喂喂,你可不要下死手啊!我以后还要回骊山呢,你别断我后路!”轻凤急忙冲着永道士嚷嚷。
“放心,你回不了骊山,大可以来我的终南山嘛,”永道士满不在乎地笑道,手里的法力不减反增,“到时候就算骊山的狐妖不肯罢休,大不了我就将终南山搬来,一鼓作气把骊山镇平,如何?”
他这一番豪言壮语丝毫感染不了轻凤,只能让她听了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伏在地上的翠凰口中发出一串难耐的呻吟,轻凤吃惊地张大嘴巴,片刻后眼睁睁看着翠凰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只青狐。接着永道士抛出一张金丝罗网,将翠凰的原形罩住,这才优哉游哉地对轻凤说:“好了,待我收服她几天,免得她多手多脚,碍了你的事。”
轻凤盯着翠凰的原形,结结巴巴道:“话虽如此,可是,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她欺负你,也只有靠我来打压打压她,等她老实了,才不会与你为敌呀,”永道士响指一弹,将那笼着青狐的金丝罗网收起,笑嘻嘻道,“我可不希望,咱们宝贵的赌约被破坏呀。”
轻凤听了永道士的调侃,竟头次没有张牙舞爪地反驳,反倒是安静地瞅了他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永道士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自然红口白牙笑得很开心:“我早就说过,凡人短视、自私、多疑、轻信,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唉,不过呢,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实在不行,还可以跟我回终南山嘛!”
他说这话时,腔调里仍旧带着一贯的吊儿郎当,然而眼眸深处,却有柔软的光芒一闪而逝。
第十七章诬枉
数日之后,神策军都虞侯豆卢着告发尚书右丞宋申锡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勾结内廷宦官花无欢,妄图篡夺天子之位,拥立漳王称帝。豆卢着随同奏疏出具了花无欢里通外臣的书信,并以封锁消息为由,奏请避开大理寺与御史台,直接由内狱审理查办,即刻派遣神策军搜查尚书府。
这道猝不及防的奏疏令李涵措手不及,他有心回护宋申锡,本想拖延些时日调查出真相,然而此时神策军中尉王守澄竟也出头,再度奏请搜查尚书府,他位高权重,这一近似逼宫的手段迫使李涵不得不就范,王守澄立刻派出麾下的神策飞龙军抄检了尚书府,结果理所当然地,他搜出了漳王的亲笔信。
王守澄本想趁机先斩后奏,立刻调拨两百名神策军骑兵抄灭宋申锡满门,可惜他麾下的一名飞龙使认为此举不妥——没有天子诏书就血洗尚书府,只会引发京城不必要的恐慌,届时难免会给有心人以可乘之机,不如先请圣上召集各省宰相入宫商议,定夺了宋申锡的罪名后再行事。王守澄深知如今有多股力量在暗处觊觎,他素来是趁乱发家的班头,当然深谙此道,因此才听取了麾下的劝谏,悻悻罢手。
而此时大明宫中,李涵担心王守澄察觉自己与宋申锡的关系匪浅,不敢轻举妄动。王守澄在搜查完宋府之后,带着搜获的漳王亲笔信来见李涵,向他奏请即刻召集各省宰相入宫,以定夺宋申锡的罪名。李涵面对王守澄呈上的物证,迫于形势所逼,只好应允他的奏请。
这一天恰好是旬休日,李涵火速派遣中使出宫,召命各省宰相前往中书东门集合。一直在仪门外等待消息的宋申锡,看见了中使出宫召请宰相的人马,慌忙向他们打听宫中情况。
“圣上今日可是要召见各省宰相?”宋申锡此刻急着想找到一个面圣的机会,满怀希望地向中使道,“下官如今是戴罪之身,不知宫中圣意如何,想舰颜请大人明示。”
那中使也知道天子素来对宋申锡青眼有加,所以这一次不无遗憾地回答他:“宋大人,今日圣上赐下的诏书中,并没有您的名字。”
宋申锡一听此言,便知道自己的罪名已被坐实,他也清楚天子此刻被阉党控制,不可能为自己伸张正义,可心中仍不免悲怆失望、百感交集——他与圣上君臣一心、同谋大举,本指望能在暗中打击阉党清除宿弊,不想今日却遭好贼陷害,不但前功尽弃,连面圣自陈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他一人含冤获罪也就罢了,只是今后朝中奸佞横行,到底何时才能将阉祸铲除,还大唐王朝一片海晏河清昵?宋申锡想到此处不禁怆然泪下,他长叹几声,举起手中的象牙笏板,遥遥望着延英殿的方向叩拜了三次,孤身黯然离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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