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渊见他说得如此透彻,唯有不语。
左卿辞莞尔,话语盈出轻谑,“苏云落之于文兄,就如一棵源源不断的摇钱树,不想放手也是人之常情。”
文思渊觉得唇舌有些燥,干涩的一笑:“原来公子瞧上了她?想不到一介胡姬能有这样的福气。”
左卿辞凝视着对方眉间晦涩的郁色,深觉有趣,“文兄结识她多年,觉得苏云落是怎样一个人。”
文思渊将每个字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含糊道,“除了生意往来,其他的倒是不了解。”
“在我看来,她实在是天下最蠢的人。”
相较于文思渊的谨慎,左卿辞言语随意,漫不经心的评议,“空有一身非凡的本事,偏偏受制身不由已,遭人百般利用而不得解脱,何其可悲。”
文思渊怎会听不出含沙射影,强笑了一下:“此话有些言过其实了,江湖上各有所长,合作各得其益,如何谈得上利用。何况以她的本事,若是无意谁能相强。”
俊颜流露出薄淡的傲意,左卿辞略一点头,“不错,这也正是我想请教,文兄是用了何种方法,将她钳弄于股掌之中?”
“公子误会了,我——”文思渊仍在申辩,可是他的声音断了,咽喉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张开嘴也没有半分空气进入肺中。转瞬间他面色青紫,额头胀痛,双手不由自主的抠住喉间,整个人跪跌在地,喑哑的咯声伴着轻嘶在庙中回响。
左卿辞的笑容依然完美,却多了一股森冷的诡意,犹如玉面修罗在九重天上遥远的俯窥。
文思渊的双眼渐渐模糊,喉咙被他抓出了血,在他以为自己将窒息而亡的一刹,忽然间又有了空气涌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冷汗涔涔而下,余悸犹存的抚着喉结,看着左卿辞猛然想起了一个人,面色遽然惨变。这不可能,他明明探过对方确为左候亲子,当年涉及内争而失踪,虽然牵连到权门密辛未敢深查,失踪十几年内的情形一无所知,但怎么竟会是——
眼前的人一派清贵优雅,仿佛片刻之前的事根本不存在,“涪州一地武林豪客众多,难免生出意外,若是江湖上从此少了百晓公子,可真是一桩憾事。”
春风般的话语听在耳中字字催命,文思渊越想越怵,无数传闻迸散脑海,心神剧震如坠冰窟,再难以维持镇定,“公子就不怕有损侯府清誉?”
左卿辞容色轻慢,全不在意的掸了掸衣袖:“一时三刻后,再无人能认出文兄的模样,这清誉自然不会有半分折损。”
他的话语云淡风轻,文思渊听得彻骨寒凉,一时竟有些脱力。
仿佛有什么无声无息的存在,文思渊鬓边忽然有数十余根发丝无由自断,飘然在风中坠落。
文思渊面色青黑,几乎不敢呼吸。
“文兄坚持守口也无妨,不知下一个掉落的是什么,等鼻子眼睛坠下来,可是后悔也无用了。”
左卿辞微微一笑,杀机分明的话语被他说的温文尔雅,又奇异的融和。
文思渊悚极而恐,冷汗浸湿了衣襟,他知今日生死一线,活下来只能凭运气,唯有把心一横:“控制她的人不是我。”
左卿辞轻淡的挑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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