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了。
鹿台岭神医的诊断,李秾死?也不想告诉赵执,她宁愿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嘉穗楼李秾的卧房陈设简朴,赵执却是第一次进来。推开窗户能?远眺秦淮河畔的灯火,还能?嗅到湿润的水雾之?气。两人在柔软的被子里纠缠了半夜,赵执没?完没?了地?索要,对手臂上的伤口简直不管不顾了,大?有小别胜新婚的意思。
到最后?李秾累得睁不开眼睛,赵执却还要掌着灯,满足地?看她柔软乌黑的长发扑散在床枕之?间的样子。由于李秾常年着男装,穿女裙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样柔美妩媚的时刻难得一见,赵执每次看到,都舍不得太快结束。
政事堂纵有天大?的事,有那么一瞬间,赵执真想什么都不管了。最好日日跟在李秾身边,就跟她在这个小小的卧房里厮守。情之?一事,直到现在,赵执才完全懂得了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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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氏钟山别馆,偏院书房的灯光又一次亮起。为掩人耳目,这次的书房中没?有那么多人。
只有檀自明、檀巽和檀霸。
就在入夜时,有急件从永嘉郡送到京城。
信中说?,失手了,派去的人扑了个空,原本赵执乘坐的福船是一艘空船。
生平第一次,三位檀家人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赵执若是回京,在满朝大?臣的眼皮底下?,就更难对付了。
狂风已至
赵执从?交广归来,震动朝野。
满朝文武在帝京蜷缩日?久,竟少有人知道元庆之前?还被视为蛮荒之地的交广二州如?今海运已繁荣至此。元骥在大殿上打开随行画师画的一幅广州港图画,图中停泊船只与出入货殖何止千万。
赵执此行带着圣旨,因此明面上没有遇到过多阻力。滨海监设立不过半个月,第一批从?两州收上来的商税已在昨日?运抵京师,充入几近枯竭的国库。大殿之上,户部祖亮把数目一报,很?多人这才知道,这些年两州地方官府拿到了多少好处,而中央帝京一无所知。
皇甫震霆下旨,以贪墨之罪当即罢免交广两州数郡大小官员,派檀霸亲去二州,将涉案人等押赴京师问审。
赵执站在文官队列中,一听派的是檀霸,立即就要说话,被檀漱徽用一个眼神?止住。檀霸南下十有八九徇私,但拿下二州大小官员已是过激,让他去也?好。
朝廷派出的轻骑兵从?北地归来,探得北方实情,北地三州已尽落入拓跋虎文手中,并且切断所有水陆交通,使之与大晛隔绝,此事已成定局。如?今朝中最令人忧心?的事又多了一件。大晛有战力的队伍只剩一支长熇军,现?驻扎在长江北岸,若是让长熇军北上守边,所耗军费从?哪里拿出来?
皇甫震霆艰难地抛出这个问题,看下面群臣议论纷纷,议了许久,声音如?蝇聒入耳,一瞬间气血上涌,胸口突然剧烈地起伏起来。
身边的内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议事的群臣暂时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从?被擒上覆舟山那回到现?在,他的气厥之症只要一受刺激,就会发?作,今年是越来越频繁了。皇甫震霆借内侍的手稳住身子,勉力端坐。
人群中的赵执这个时候出列,提出重整津税司。
津税司三个字一出,不远处的檀自明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吹了那么久的风,这个赵执终于将这件事情提出来了。津税司里利益杂糅,谁都不敢轻易碰,就是御座上的那位,处理方式也?只能是从?中分走一杯羹。檀自明想,在大殿上提出来,赵执此人真是豁出去不要命了。
群臣静了片刻,有御史上前?列出理由说津税司重整不妥,争论了一阵,没想到皇甫震霆看了殿中片刻,最后居然应允了。大殿上有人想,皇帝陛下这是要自割自己的大腿肉么?君心?难测,天晓得他在想什么。
文武百僚各怀心?事,早朝结束。
秋色宜人,李秾往金觞馆送完粮米,照例让伙计先驾车回去,自己带着张功到街上走走。她?观察许久,将两位能力出众的伙计提拔成代?掌柜,让他们分别主理云影坊和嘉穗楼日?常事务,自己做背后掌舵之人。这样一来,李秾清闲了不少,倒是喜欢做去酒坊送米这样的小事。
正?路过一个茶摊时,突然听到路边一群士子模样的人在议论朝事。因摊主忙于生意也?顾不上他们,一群人在茶摊各抒己见倒是也?不怕忌讳。李秾路过,无意中听到有人提了一声政事堂赵执,便装作休闲吃茶的样子,要了一碗紫苏饮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今岁四?月八浴佛节过后,宫中减少对京师各大皇家?寺院的供奉,有的减半,最近这段时日?,有的干脆没了。太?后娘娘笃信沙门,听说,她?为了这件事跟皇帝陛下闹了矛盾,母子关系差点坏了。”
“城内外皇家?寺院共有十几所,难道宫中竟会出不起供奉?我不信。”
“怎么不信,我兄长在……这几年大晛四?境天灾人祸不断,国库和内帑都已经耗光了。前?年又打了扶南,哪来的钱?”
“所以陛下才批准设立政事堂?”
“政事堂不是陛下和钱相听信赵执的谗言而设的吗?政事堂不过才设立半年,赵执在朝中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我听说某兄家?五叔在津税司本也?没犯什么错,莫名其妙被罢了官,气愤成疾如?今已是卧床不起了。津税司里大换血,进了好一批毫无家?世的底层吏员,这些人什么都不懂,迟早要闹出乱子来。就这么半年,谁都没捞到好处。就是赵执,从?大理寺擢升二品,直接进入中枢。就他一个人得了好处!”
“赵执不是元庆末年起兵造反的赵釴的侄子吗?反贼的子侄辈为什么还能重入朝堂?”
“他并非赵釴的侄子,此人是赵釴的亲子,此事在绍元初年就已坐实。赵铿死?后,赵釴和嫂嫂私通,生下赵执,对外声称是遗腹子。叔嫂私通的事京中早已传遍,只是如?今他身居高位,无人敢再说罢了。我看此人不伦不类,根本没有资格进入中枢。朝廷有一个尚书台就够了,何需政事堂!”
李秾听他们说得越来越离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众人。看服色,应是弗用学馆的学子。
李秾正想转过去和众人争辩一下政事堂的所为。
“诸位,请慎言。”坐在外侧一位身材微胖的年青士子发言了。“我等士人皆希望未来能入朝堂,在街市茶摊之中议论政事,只要不惹得路人注意本也无可厚非。但请各位记住我学馆中的训导,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如此在背后议论他人私事,将赵氏身世拿在此公开贬抑,恐不是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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