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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思度许久,心中仍有疑惑,不禁开口问道:“依四爷见,这旨意除了是为了安抚宗室、消弭十三阿哥城门杀人的影响外,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缘故?”
“其他缘故?”四阿哥不解:“还能有什么缘故?皇阿玛的心思,实在是猜不得的……都怨我,当时只忙着防疫,没想那么多,若是能够考虑周全,也不至于这般拖累十三弟!”
戴锦稍作沉吟,道:“四爷,十三阿哥这事虽然处理得鲁莽了些,却是功大于过,这点万岁爷心中也当有数。您看,万岁爷这般疏远十三爷,未尝不是变相保护!”
“保护?”四阿哥有些焦躁起来,“哪里有这般护着的?!十三弟连个爵位都没有,府里人口又不比其他人家少,这眼下还好些,有着开府拨下的银钱,可明年、后年又如何?就是闲散宗室那点银钱,怎么拉扯这一大家子人?就算还有个庄子,多少算是有些进项,却也不宽敝!”
说到这里,四阿哥不由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像是拿定了主意:“不行,我不能让十三弟因我受委屈,等到了热河,我便向皇父求情。就算是不看在十三弟本人,看在去了的敏妃,看在死在草原上的两位皇妹面子上,皇父也该对十三弟开恩才是。”
四阿哥说的两位皇妹,指的是八公主和硕温恪公主与十公主和硕敦公主,她们两个与十三阿哥同母所出,先后下嫁蒙古各部,康熙四十八年先后病逝。
“四爷三思!”戴锦不禁出言劝道:“四爷且不可一时意气用事,万岁爷待十三爷冷淡也好,疏离也罢,却并没有明旨责罚或者惩戒。四爷这般冒然求情,捅开了这层窗户纸,怕反而不妙,那是逼着万岁爷表态啊!圣心难测,若是有利于十三爷还好,否则,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吗?而眼下,又是这储位不稳,时局不清之时!四爷三思啊!”
四阿哥眉头紧锁:“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般袖手旁观,寒了十三弟的心!”
戴锦道:“四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岁爷与十三爷的心结也不是朝夕就能够化解的。四爷还需稍安勿躁,过了这两个月,待时疫之事影响小些再为十三爷求情,或许更妥当。省得为十三爷求情不成,万一被万岁误会成是挟功邀赏,那可实在是得不偿失!”
四阿哥想了一回,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最终点了点头,戴锦说得有道理,“圣心难测”,单这四个字便能够让他随时警醒。被圈了的大阿哥,当年还是康熙最器中的长子,南征北战,战功显赫,如今又是什么下场?若不是康熙为了削减皇太子的影响,遏制索尼家族的势力,扶植起大阿哥的母族,怎么会让大阿哥一步步走到今天?
皇父皇父,先是皇,后才是父,若是忘记这点,那大阿哥怕就是前车之鉴。
虽然康熙并未下令十三阿哥禁足,但是那给京城几位阿哥请安折子上“严管”的批示,却是大家都见了。十三阿哥自那以后,便鲜少外出,而那些在十三阿哥初分府时还来走动的人家。也渐渐来的少了。
而或是因不打算留京,少了些许顾忌;或是因欣赏十三阿哥人品气魄、不愿意他因康熙的冷淡而消沉,曹颙如今却成了十三府的常客。
这日,户部差事完得早,曹颙便打发人快马回府取了两包南面刚送来的铁观音新茶还有一盒珍珠。
因曹颙这些日子常来,又是晚辈,十三阿哥便不同他客气,直接请他到花园子来纳凉。
到底是皇子阿哥,虽说因没封爵位银钱奉米很少,但是内务府的节令供应却是样样不少的。这七月底,正是瓜果正丰的时节。
十三阿哥穿着件半旧的绸衫,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同嫡福晋兆佳氏下棋。
等曹颙过来,两相见礼后,兆佳氏想要回避,被十三阿哥拦下:“回避什么,又不是外人?就算是不从淳王府的大格格那里论,他还要随着曹颂唤你声‘姨母’呢!”这样说着,自己也笑了,冲曹颙道:“我可还算是你‘姨夫’,今儿方想起这遭来!”
曹颙只是笑,该请安还请安,仍是“十三爷”、“福晋”的叫着。要知道,当初第一次见十三阿哥时,十三阿哥还是个少年,眼下年岁也不过和曹颙穿越前相当,曹颙心里能当他是长辈才怪?
十三阿哥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叫曹颙坐了。在他心中,当曹颙这种不愿意叫阿哥们“伯父”、“叔父”的缘故是风骨所致,不愿意攀附权贵。这实打实说起来,他既然娶了七阿哥的长女,与诸位皇子阿哥是实在亲戚,可贵的是他还同先前一般低调本分。除了岳父淳王府与姐夫平王府两家至今外,其他皇子府都是不钻营的。
看到曹颙手中之物,十三阿哥眼睛一亮:“可是新茶到了?”
曹颙笑着点了点头,将茶包推到十三阿哥面前,装珍珠的木盒推到兆佳氏那面:“都是南面送来的,昨儿方到,想着十三爷好这口,今儿便送来!”
十三阿哥一边笑着道谢,一边高声唤人马上去煮茶。
兆佳氏看着木盒古朴,笑着问:“怎么,除了我们爷的,我也有份?春天送来的苿莉花茶还有呢,这次却是换了盒子装!”说着,打开盒子,却是一愣。
这个盒子外表平平,里面却贴了绒缎,分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珍珠。像小拇指盖大小的珠子就占了半盒,其余几个小些的格子,就要再小一些。
“确是好珠子!”兆佳氏笑着赞了一句,随后却将盒子又推回到曹颙面前:“只是这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们哪里好收?没得占晚辈便宜的道理!”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十三阿哥:“爷,我说得在理不在理?”
十三阿哥冲兆佳氏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骄傲,看的兆佳氏不禁红了脸。
转头看向曹颙时,十三阿哥却有些恼,皱着眉道:“弄这些做什么?赶紧收起来,你家方还了亏空多久,就这般大手大脚?这些个物件,不顶吃喝,要知道生计艰难,就算是手头上有了银子,也要攒些!”
这一番话说出来,十三阿哥倒是找到做长辈的感觉了,当下又“啧啧”了两声,继续训导道:“到底是没父母在眼前,放任得你这般。往后我要同七哥好好说说,也该束着你些!”
曹颙哭笑不得,忙摆手:“误会,误会,十三爷可千万别惊动我岳父那边!”倒不是畏惧七阿哥,而是明明不大的年纪,却次次用老气横秋的口气提点他,这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十三阿哥见曹颙像是顾及七阿哥,便笑着对兆佳氏道:“瞧瞧,可见有他怕的!想必在府里,在大格格面前也带着小心!”
兆佳氏怕曹颙不自在,笑着推了十三阿哥一把,道:“爷也没个做长辈的样子,哪里有这般打趣侄女婿的?”
十三阿哥笑道:“打趣他几句又能怎样?还没叫七哥七嫂酬谢四哥与我呢,若是没有我们两个,他们哪里还有这个好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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