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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估摸着这声“阿岚”是叫自己,便又应了一声,试探地道,“姐姐你总忧心这些事情,很难大好了。”
贵妃笑了笑,眼泪却自眼眶滚滚而落。她面貌极妍雅,因着生病更显轻减,此时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如珍珠串儿一般掉落,给高甜造成了极大的心里震撼,不由愣在当场。
贵妃道,“也不知怎的,人一长大啊,就想着伤害自己。阿岚,这一回你出宫去了,便再也不要进宫看我了。我们尹家大势已去,皇上左不过等我这三五天咽了气,便要放手整治尹家,这当儿便是将你送了进宫,连册封大典也赶不上,你回去后跟主母说清楚利害关系,叫尚书大人三思。依我看,拔除我们尹家的根基后,皇上纵要拿高家开刀,也终究要考虑朝堂根基,徐徐图之。这般朝野震动的大事,皇上要看的无非是高家的态度,你兄长手握兵权,才是不能让他放心的地方,于你我,不过是后宫妇人而已,又能被高看几分?”
高甜听的迷迷糊糊,依稀感觉到贵妃的意思是要她劝服自己的父兄,交出兵权,又听贵妃道,“若是尚书大人平安过了这一劫,还请对尹家后人伸伸手,帮扶一把。”
高甜想,这就很矛盾了,又要高家跟尹家划清界限,在皇帝面前表好态度,还要暗中扶持扶持尹家……但她看贵妃的情状,也不想过分质疑,轻轻嗯了一声。
贵妃仿佛松了一口气,长叹一声道,“阿岚,我真羡慕你……”
“我?”
高甜看着她极好的容颜,屋内的陈设摆式,不由想如她这般容颜和富贵之人会羡慕自己什么,难不成是羡慕自己康健的身体。
又听贵妃笑道,“你长不大……”不等高甜回答,她又道,“阿岚,以你父兄的智计,此番定能化险为夷,你走吧,出了这个吃人的地方,再也不要来。”
39面圣
话已至此,高甜咬咬牙起身告别,四处都是出路,听贵妃的说法,她在高家可能还很受宠爱,出宫谋生或许比留在宫里更好。
至于救马达,好歹也等她回到安全的环境,熟悉了这个世界再说。反正她是高门大户里的女儿,往后想要进宫,也不至于太难。
“那我就告辞了,姐姐也不必多想,还是将身子将养好了再说吧。”
高甜见贵妃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狠狠心,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了芷垣宫,高甜便转向了,她在现代世界里也不是个能辨方向的人,幸而一路遇到的宫人都尊她一声二小姐,她也就一边问一边磕磕绊绊地走,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隐隐看到宫门。
她一鼓作气跑过去,宫门已下了栓子,侍卫看着她的打扮,料想她应是哪家的臣女,公事公办道:“宫门已下钥,还请小姐白日里递的哪宫的牌子,便在宫里宿一宿吧。”
高甜一想到还要再走一个多小时回贵妃宫里,心头就有些发怵,脱口而出:“你就通融通融嘛。”
侍卫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若不闻。
忽听一人尖细着嗓子问道,“二小姐怎么走到这里了?”
循声望去,是之前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那侍卫上前打了个招呼道:“苏公公。”
高甜见冷漠侍卫竟上前对他打招呼,料想他是个品级很高的太监,好歹之前也提点了高甜半句,也算半个熟人,一瞬间她已在脑海里盘算如何抱大腿了,她想了想,可怜兮兮地道,“我想出宫回家。”
苏公公摇头道:“宫门已下钥,二小姐今日是出不去了,皇上要见你,二小姐跟老奴走吧。”
“见我?”
高甜心里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系统的话又在脑海里萦绕,“往后的世界,马达也许会对你存在天然的敌意”。
她舔舔唇,说,“我不去。”
苏公公显然是没想到她能这样回答,顿了一下道,“这可由不得你不去,二小姐在家里自由惯了,来到宫里可不能这样。”
高甜听他语气还算和缓,只是太监特有的那种尖利嗓音让她不舒服,又磨蹭了一会方支吾道,“我害怕。”
“皇上向来宽以待下,不过是召见你,怕什么?二小姐快跟老奴走吧,莫要叫皇上等急了。”
苏公公一手执住她手腕,温声道,“别任性了二小姐。”
高甜隐隐感觉到苏公公对自己怀有一些善意,心下略略放心,便如一个晚辈对长辈那样做了个鬼脸,道,“那我去就是了。”
一老一少便一前一后地走着,皇帝住的正阳殿离西宫门且有一段距离,高甜走着无聊,便叽叽喳喳地问,“公公,皇上他凶不凶?”
“皇上是最和气的,你不必害怕。”
“公公,你服侍皇上多久了?他打过你吗?”
“老奴服侍皇上三十三年了,做错事自然要受罚的,皇上待下宽和,不会打人。”
“公公,公公……”
高甜叽叽喳喳终于把苏公公也问得烦了,他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望着高甜,道,“二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怎么今日有这许多的问题?”
高甜怔了一下,含混了过去,后半段路也不好再多嘴了,鼓着嘴半咬着唇悻悻地跟着苏公公,一路沉默。
一进正阳殿,皇帝就看见了高甜咬着唇一副兴致缺缺的丧气模样。他想到祖母交代的话,解决尹家的事方是正务,对高家能放则放,敲打敲打即可,一时想笑,且看这高家二小姐的样子,确实是缺敲打。
“高尚书大概是过于忙碌国政了,都没工夫教教你面圣的规矩了是吗?”皇帝淡淡横了高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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