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天理啊。
刘云芳很不想和陆建勋说话,她着薛花花儿女心头就不舒服,但连续刨出3个坑都是泥,她撑着又酸又僵的腰直起身,问陆建勋,“你的鸡蛋哪儿来的啊。”
“你们不是见了吗”陆建勋觉得莫名奇妙,偷偷摸摸跟在自己后边,但凡眼睛没瞎就到过程了吧,有啥好问他的啊,他和薛花花说了上山是捡鸡蛋的,没有抓野鸡兔子的兴趣,现在鸡蛋装进篮子了,他牵着小顺准备往回走了。
刘云芳锤了捶泛疼的腰,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才几分钟时间腰杆子就受不了了,她眼睛转了转,突然叫住陆建勋,“建勋,还抓野鸡不,婶子给你打下手,抓来的野鸡咱对半分怎么样”陆建勋有力气,跑得快,自己有背篓,给他打下手正合适。
陆建勋侧目,像傻子似的着刘云芳,手反指着自己,“婶子,你觉得我像是需要人打下手的”昨夜他赤手空拳都能弄死野猪,需要刘云芳帮他,太侮辱人了吧,刘云芳除了嗓门大能吼之外会些啥啊,退万步讲,即使真的要人打下手,他喊他妈不好非得喊个外人哪。
刘云芳被陆建勋鄙视的表情气得火大,挥了挥手里的镰刀,怒吼,“行,你现在出息了,不起我们这群老不死的,以后我要说这种话要我天打雷劈,我就不信我自己逮不到了。”说完,独自气冲冲的往山里走,陆建勋撇嘴,心道我又没说你是老不死的,你自己要天打雷劈就天打雷劈呗。
更深的山猎物多是肯定的,见刘云芳不刨鸡蛋了,其他人也直起身,继续往山里走,路上,她们见雪地有血迹,联想陆建勋弄死的野猪,所有人兴奋不已,顺着野猪的血迹继续前进,仿佛走下去就有无数的野鸡兔子野猪跳进他们背篓箩筐里来,人们脸上透着兴奋的光芒,比秋收还来劲儿。
而陆建勋呢,牵着小顺走了几步,小顺要拉屎,作为农村人,屎对庄稼来说是很珍贵的肥料,他抱着小顺掉头,走向李明霞她们刚刨出来的坑,挑了最大最深的那个坑,脱了小顺裤子,让他蹲着拉,放心大胆的拉,拉完了埋层土,明年这儿的草会长得特别好,砍回家做柴烧最合适不过。
农村人很少有用纸巾擦屁股的,反正他们不用,拉了屎都是用削好的竹片,左右刮两下就好了,在外边拉屎的话就扯叶子或者草用,像蒿草的叶子,软软的,擦屁股特别舒服,可这个季节,山里都是些凋零的树木,他哪儿给小顺找草去,周围转了圈,只扯着几根叶子枯黄的蕨草,不过也没其他办法了,他抓起把雪混着叶子搓了搓,搓掉朽的地方,将就地给小顺擦屁股。
草凉凉的,小顺起了身鸡皮疙瘩,陆建勋给他擦了两遍,确保擦干净了才给他提裤子,记得东东小时候拉屎,他有两次没给他擦干净,直接沾到裤子上了,弄得裤子不得不换下来洗,连着两次后,东东就不让他擦屁股,嫌弃他擦不干净,说陆红英洗裤子都骂人了。
有了那次记忆,这次陆建勋给小顺擦得特别干净,保证回家马水根不会骂人。
刚推土把坑填起来,就听到山里传来振聋发聩的尖叫呐喊声,他和小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尖叫声持续高分贝划过上空,陆建勋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被震聋了,等他抱起小顺准备回家,山里踉跄的跑出几个面色发白衣衫凌乱的妇女,令他惊讶地是,年纪大的刘云芳歪歪扭扭也在其中。
“妈呀,有怪物啊,救命呐,救命呐呐呐”刘云芳的声音持续尖锐的飙升。陆建勋好怕她因此断了气死去。
除了刘云芳,田家人也啊啊啊尖叫四处跑,身形摇摇晃晃,灰头灰脸的模样像喝了假酒发酒疯的醉鬼。
刘云芳抱着头,每跑到棵树下就往上跳,双腿盘着树,使劲往上冲,冲不上去赶紧下来又跑,半秒钟都停不下来。刘云芳真的嗓子眼都快跳出来了,活到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害怕的事,她本来是和陆建勋怄气死命往山里走的,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边交叠的树后有豐豐豐的声音,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她没立刻想起来,直到走近了,两只黑不溜秋的猪头凶狠的朝她伸了伸鼻孔,她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什么。
后边的人还在碎碎念着,不时刨几下地。
她不敢呼吸,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走了两步,撒腿就跑,啊啊啊啊,野猪冲来了。
其他人被刘云芳的动作吓得跳了起来,随即两头野猪迈着腿冲过来,尖尖的嘴巴大张着,露出两排恐怖的牙齿,她们啥也顾不得了,丢了箩筐背篓赶紧逃命,野猪,比她们想象的还丑陋恐怖,肉不要了,再多都不要。
有两个妇女跑太快崴了脚,被野猪撕扯了两块衣衫,两人花容失色,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直线往前冲,越过刘云芳,直直冲到了陆建勋脚下,脸贴着地,双手扒着陆建勋的腿喊救命,“救救我啊,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两人溜得是最快的,几秒的时间,其他人也跑到了陆建勋跟前,惨白着脸喊救命。
不知是不是有了主心骨,刘云芳她们跑到陆建勋身后才敢喘气,野猪没有追出来,在场的你我我你赶紧有谁没冲出来的,好在,死亡面前人的求生欲是无限的,都跑出来了。
“好恐怖,好恐怖,建勋,你没到,有两头,好恐怖”每个人都被吓得说不出清楚话,不断重复着好恐怖好恐怖
陆建勋没说话,篮子里的鸡蛋,不疾不徐的弯腰背起小顺,估计上山累着了,他脱下外套,把小顺裹在自己后背,衣袖从肩头到腋下,绕到胸前打了个结。
见他这样,其他人安心不少,正想瘫坐在地好好喘口气平复下心情,双腿没来得及弯,只觉眼前有道黑影闪过,伴随着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好恐怖啊,野猪来了”
眨眼的功夫,陆建勋已跑出十几米远了。
在场的人“”身后豐豐的声音再度响起,所有人再次露出惊恐惊惧的表情,惊天动地的吼叫两声,撒腿拼命跑,“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建勋,救命啊,建勋啊啊啊啊”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人人拼尽全力的奔跑着,不敢回头,把全身力气聚到腿上,疯了样的往山下冲。
脚下,卷起无数的雪沙,像无数战马踏过后扬起的沙尘,满心欢喜的进山本来以为有野鸡野猪等着,不成想长得这么狰狞恐怖,眼陆建勋跑得快没影了,大家伙心里的恐惧更甚,呐喊着尖叫着,面如死灰的颜色。
陆建勋按住衣服绳子,拿出演练逃生的劲头撒开腿拼力跑,篮子里的鸡蛋也顾不得了,横冲直闯的跑出了山,害怕野猪追过来,又快速跑了两条小路,直到确认自己站的位置哪怕野猪冲下山自己也有时间逃跑他才松了口气,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背上衣服里的小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陆建勋跑得越快,他笑得越大声,简直和身后的鬼哭狼嚎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把两只衣袖的结重新打过,紧紧贴在自己胸膛后才问小顺,“好不好玩。”
无知者无惧,差点把命都交代在里边了,小顺还笑得出来,他不禁叹了口气。
“好玩,好玩。”背上的小顺特别兴奋,蹦了蹦腿,喊陆建勋继续,陆建勋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额头满是汗,“等会再来。”
陆建勋在部队各方面表现杠杠的,他自己不觉得,只觉得等了好久喊救命的声音才近了。
最先下来的是田家的男人,他们个个连跑带摔的慌不择路,有人跑左边有人跑右边,田老头到陆建勋在不远处站着,露出了久旱逢甘霖的喜悦,“建勋,建勋哪,你别跑啊,救救叔啊。”
他的声音惊醒了很多人,纷纷朝陆建勋涌来,陆建勋目光盯着山里,白雪皑皑的山间,没到野猪冲下来的身影,他微微吸了口气。
“建勋哪,救命啊。”田老头喘着大气,跑到陆建勋身边后死死抓着他衣服,“建勋哪”
抑扬顿挫的喊声让陆建勋莫名想到了薛花花,他们几兄妹喊薛花花常常带着当下的情绪,“妈呢,妈呐,妈诶,妈妈诶,妈啊,妈哪”不同的尾调表示不同的情绪,而田老头喊他时的语气,很像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以及无奈,陆建勋抽回自己的衣服,继续望着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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