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那随从茫然地挠了挠脑袋,颇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也是听了德公公的吩咐,过来做这个传话筒,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谢南枝稍微顿了一下,没说什么,让他继续引路了。
根据对方的指引,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庭院。
谢南枝看了看紧闭的殿门,神情似有所思,问:“你确定是殿下让我来这里?”
随从也有点奇怪,仔细回想了一番,肯定道:“说的就是这里。”
谢南枝轻轻一哂:“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随从行礼告退后,他正欲抬步走进,背后倏忽落下两道影子。
梁承骁留下的影卫单膝跪在地上,低声阻拦道:“公子,此事恐怕有诡。是否需要属下同纪大人确认一番。”
“不必。”
谢南枝沉吟了一瞬,“在外面守着,不要进来。”
“可是……”
谢南枝沉肃下脸色,复述了一遍:“我心中有数,在外面守着。”
见他心意已决,难以更改,影卫彼此对视一眼,只好应下:“是。”
—
燕王在宫室中等待了许久,终于听殿门被推开,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
他转过身去,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惊慌失措、强作镇定的美人面,却不想,谢南枝起先讶然了一瞬,随后行礼道:“王爷设法引谢某来此,应当是有事要交代?”
燕王打量了他片刻,不阴不阳道:“谢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本王命随从给你下了几次邀帖,你都推脱不见,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想来谢公子也不会责怪本王吧。”
“王爷说笑。”
像是自觉理亏,谢南枝面上生出些赧意,微微垂下眼,说,“王爷万金之躯,而谢某不过一介白身,怎敢责怪王爷。”
见他言语间有放低姿态的意思,燕王总算心情缓和了点儿:“你知道就好。不过本王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你今日来陪本王共饮一杯,就把从前的账一笔勾销了,来,坐下。”
桌上放了一盅田白玉酒壶,与两只玉樽,是侍从提前准备好的。
燕王纡尊降贵,主动给樽中满上酒液,醇厚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可见是多年的陈酿。
“本王这酒在私库中珍藏多年,今天头一回取出来见光,就是用来款待贵客。”
他举起杯,别有深意地看向谢南枝,“谢公子不会不给本王面子吧。”
谢南枝听了,似乎有些为难:“谢某不胜酒力,恐在您面前失态……”
燕王心道,本王就稀罕见美人失态,嘴上却提前堵死了他的后路,将玉樽往桌案上重重一放,佯作不虞道:“看来你是不愿与本王说和了。”
闻言,谢南枝果然露出迟疑和忌惮的神色,不再推辞了。
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等燕王先坦然地喝了酒后,才略微放下心,拿半幅衣袖掩着唇,一饮而尽。
燕王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下暗笑他的天真。
他从容地没去挑明,欣赏了一番美人饮酒的姿态后,又道:“本王上回在崔大人处见你,就十分渴慕公子的风仪,回府后一直惦念在心中,可谓思之不忘。”
这话的语气相当轻佻,甚至有几分轻贱狎昵的意思,谢南枝刚蹙起眉,就听燕王话锋一转,说:“这日思月想的,确实想出了些门道来。”
“本王名下有些薄产,那名满上京的倚红楼就是其中一处。”
他说,“前些日子,手下的人干事不得力,放跑了一名新来的伎子,后来据说被太子收进了府里。”
他留心看了看谢南枝的表情,见对方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终于称心快意了不少,笑吟吟地继续道:
“要论容貌,那伎子可是一等一的出挑,虽然不及谢公子一二,也是罕见的绝色。本王本还指望着他为倚红楼多招揽些贵客,聚一笔横财,但他既然有这个运道,得了皇兄的青眼,本王也不好做夺人所爱之事。”
说着,他作势打量了一番谢南枝,像是才刚刚发现一般,故作讶然说:“先前没注意,谢公子的相貌竟然同那卑贱的伎子有几分相似,这可真是巧了。”
“不过公子的风姿,世上难有几人能企及,这点相像,大概也是萤火与皓月争辉罢了。”
“……”
谢南枝紧紧抿着唇,如同蒙受了莫大的羞辱,眸中洇染出隐约的水色:“王爷如果有话,不妨同谢某直说,何必这样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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