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燕忽然一笑:“吓到了?我的作风,你还不知道吗?我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好女人呀。”
彼边的大海前,何绍礼并不赞同。他说:“但你对我不差,你对胖子也很好。”
她眨眨眼,感觉到眼睛再次发酸:“……因为,你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你对所有人都很友善的样子。邵礼,不要再查啦,回来吧,咱们继续过咱们的日子。我想你了。”
何绍礼眉头舒展开来,他从沙滩上站起来,却说:“你刚刚说什么?海风太大,我没有听见。”
江子燕任他在那边调笑了几句,才轻声说:“我说,我爱你。”
何绍礼对大海也是无感,也许以前是喜欢过的。但此时此刻,大海又仿佛太小太浅了,好像只要他不开口说,没有人知道他胸膛里回荡过什么金色浪潮和温柔电波,正以什么速度缓慢自然地向她坠落。
他也不过平静地说:“我也爱你。”
何绍礼却还是在洲头再待两日,他并不习惯无功而返。
老警察听了江子燕的推测,唏嘘不语。他隐约的猜出,江子燕至今记忆都没有恢复,因此也不想多做纠缠。苦短世道,过个舒心的日子有多难,再也没有比警察更清楚。
大概和洲头确实水土不服,何绍礼嘴角又起了个泡。每每吃饭的时候,都有点烦躁,也就酒店早晨的自助餐多吃几口。
海岛下午日头太毒,他索性窝在酒店,处理公司工作的事宜。何绍礼公司虽然涉及硬件,但在声波识别领域是第一的。他有时候要追踪工程师进程,技术枯燥,中午发困,居然歪着睡过去。
仿佛梦到大学时期的江子燕。
她穿着招牌的黑裙,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目光依旧是熟悉的居高临下的,有着病怏怏中的冰冷柔软和强硬。
过了许久,江子燕突然开口:“绍礼,你能娶我吗?”顿了顿,又换了激烈的表情,尖酸地说,“算啦,你还是去娶你的小兰羽好了,她简直像酒醉后生的低能弱智儿,只要没有人照看就会死,但我江子燕绝对不会如此!”
何绍礼脑中轰然,想张口说话,却猛然惊醒。
“江子燕?”
江子燕下午懒洋洋地清空着自己的工作邮件,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她没有听到何绍礼这么厉声跟自己说话,吓得心一紧:“绍礼?”
“你以前有没有孕吐过?上次在家,你是吃虾还是吃蟹吐的?”
江子燕定了下神,她回忆着:“好像是吃虾,还喝了奶。”
何绍礼安慰她几句,说晚上给她电话,随后又给吴蜀打了半个小时电话,再迅速找到老警察。
洲头因为是海岛,几乎不种植农作物,店铺里罕少能买到毒性成分的农药。而楼月迪买的剂体老鼠药,气味极冲,老警察根据经验,说大部分人自杀或他杀,都会选择把鼠药加入牛奶等腥味液体里。
其实,也不需要牛奶。
楼月迪和江子燕每日一桌同食,江子燕对厨艺半窍不通,依旧由楼月迪掌厨,她大概只要把老鼠药,混到牛奶或饭菜里,但江子燕当时也在怀孕初期,对气味更加敏感,想必也是吐了,险险逃过一劫。
而楼月迪因为身体虚弱,闻了大剂量的刺鼻鼠药,也就这么流产。
即使拥有全部记忆的正常人,也会被生活轻易欺骗。
何绍礼一直为江子燕怀孕跳楼耿耿于怀,憎恶她轻生跳楼,憎恶她口口声声的恶言,每一句“酒醉后的弱智儿”都指着何智尧。但他确实已经忘了,最初源头居然是兰羽。
整团乱麻,也许和他当初当断不断有关。
老警察忽而冷笑声,他一拍大腿,说:“再去一次小燕餐厅。”
赵庆丰正坐在餐馆中央,刚刚结束营业,他正和几名女员工吃着剩下来的饭餐当午饭,看到他们两人闯进来后顿时怔住。
老警察也不多废话,他沉着脸直接问:“咱们镇只有家属才能凭证拿骨灰,你拿着人家小燕姑娘的□□领了她妈妈的骨灰,又把产检报告也偷出来。你这是犯法知道吗?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赵庆丰挥手让几个服务员进里屋,江子燕今天没有在现场,他也不用忌惮谁而装老实和好脾气,狠狠地骂了句粗话,脖子从金项链里红通通地伸出来:“放狗屁!我他妈可是自己去殡仪馆把月迪接回来的!留的都是我的名字!你现在去查,老子半句话有假,今天半夜掉海里活淹死!你他妈虽然是警察,但要摸着良心说话,小心一出门就被车撞死!”
老警察瞧着他像被踩了一脚的愤愤脸色,不动声色地说:“这件事我冤枉你了。但楼月迪怀孕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回过洲头?”
赵庆丰滔滔不绝的骂声,瞬间就从喉咙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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