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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很想去再给应淮一个机会的时刻。有时候周峋甚至觉得,并不是自己去给应淮机会,而是自己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应淮,他能够活下去吗?活下去的,还会是周峋自己吗?
所以周峋张口问,“我新签了一个合同。”
应淮脸皱起来。“什麽合同?”他很不满意,“不是说少安排点工作吗?”
“是下个月,现在才月初,所以不会很紧张。”
“哦。很重要吗?提前这麽久告诉我。”
重要吗?周峋想了想,对方虽然名气很大,待遇也优渥,但对应淮来说重要的事情太少了。他一开始就没有跑过龙套,没有吃过任何苦,进的朋友家里的公司,没过多久就开了个人工作室,不需要去争取资源,只用在最好的东西里挑拣,这个不喜欢,那个不要,从来都是应淮拒绝别人,没有他被拒绝的时候。
周峋一直觉得,应淮对这份工作乃至这份职业根本就不在意。他是因为别的原因才选择走上这条路的。什麽原因呢,应淮之前说的或许是,但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大的,估计是应淮和应先生的矛盾,还有……
“不算很重要,”周峋听自己说,“但是,品牌方想为你拍一段宣传片,希望你能够表演一段大提琴。”
应淮夹菜的动作停下了。筷子缓缓落下,周峋盯着尖端,觉得那是命运即将落下审判的断言。
大提琴?应淮问。
应淮进入娱乐圈的原因,还有,关于他放弃大提琴的这件事。
二十岁的末尾,应淮给全世界贡献出一段极其糟糕的演出,被匆匆推进医院,住院三个月之后,在一次父子之前史无前例的争吵后,应淮愤怒地搬出了家,丢弃了自己用了十几年的琴,差点办了退学手续,最后转学回国,和所有与这项乐器有关的事情全部割裂。包括他当时很喜欢的男朋友。
对此,应先生的评价是懦弱且愚蠢。
很多人觉得很可惜。看着应淮长大的长辈和老师自不用提,他现在的一些了解应淮过去的粉丝,只是看看以前的视频,都替他们喜欢的人觉得难受。就连应淮那些狐朋狗友,虽然不敢在应淮面前说,但多多少少,还是会觉得应淮放弃走这条路,“有点沖动”,他们委婉地这麽说。
毕竟,一个漂亮但演技说不上顶尖出衆的演员,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很多了,但比起一个出色到有机会世界闻名的华裔演奏家,对应家来说,前者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这些人里不包括周峋。
他当然觉得可惜,甚至为此难过得睡不着觉。如果要说谁最迷恋拉奏大提琴时的应淮,周峋一直觉得没有人能超过自己。自从高一那年还未认识应淮的时候,背贴着墙壁,紧张地倾听着背后的琴音开始,周峋就无数次为应淮拉琴时微微垂下的眼睛感到疯狂的着迷,他一度觉得自己疯了,有了过度的亟待燃烧的感情,玩具变得拥有真心,忍不住去索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周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有一个小小的豁口,是刚刚清洗的时候不小心割破的,他又看下去,看到手腕的创口贴,卷边翘了起来,他觉得似乎可以摘了。
但是比起那把琴,能够拥有应淮,哪怕只是一部分的应淮,对周峋来说,这是更重要的事情。
在应淮搬出家,短暂的一段过渡期中,他才刚开始联系朋友,还在想自己到底要做什麽,唱歌?应淮其实不太擅长歌唱。编曲?很多当红歌曲应淮都不喜欢。在无所事事中应淮变得越发暴躁,而这个时候周峋正好放假,大二升大三的那个暑假,周峋匆匆赶回来,住进应淮在外面的房子里。
他担任起照顾应淮的责任,顺带还有出气筒的职能。应先生再怎麽狠心,但应淮的祖父祖母却非常疼爱这个孙子,叫了住家阿姨过来,被应淮不耐烦地轰走,换成每日上门一次的钟点工。周峋过来,其实是有点多余的,但他努力地想给应淮做饭,刚开始这位少爷评价很不好,“这是人吃的吗?”他皱着眉,这麽质问周峋,换做以前周峋肯定冷笑一声,把东西全部倒掉,但喜欢上应淮、并且应淮出事之后,周峋就变得越来越能够忍耐。
那我再去做一次。
算了算了。应淮满脸烦躁,别做了。这段时间他总是这个表情,没有了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游刃有余。他变成一个脆弱且暴躁的主人,周峋偷偷看着,觉得心里很痛,很想去拥抱他,可是……
可是又觉得有一点窃喜。
深夜的时候,周峋被身后抱过来的人惊醒。别吵,身后熟悉的声音不耐烦地说,一只冰凉的手贴到周峋温热的脖颈上,让周峋打了个寒颤。不要叫,应淮说,不想出门,不想叫人,你安分点。行不行?
当然可以。主人什麽时候会得到玩具的拒绝?那天晚上周峋捂着自己的嘴唇,侧躺在床上,感到身后逼近的呼吸,他从十六岁开始不自觉暗恋的那个男人从身后把着他的下巴和脖颈。将吻印在他耳后的皮肤上。
周峋全身颤抖。
和应淮十八岁那年不同,这一次,周峋真正和应淮上了床。换做平时,周峋是绝无可能得到这样的殊荣的。遇到柏轻之前,应淮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也和男人调过情,在酒吧里,周峋坐在角落,看着应淮在吧台下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熟稔地接受别人的讨好,手指旋转杯子里的冰球,周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淡粉色的指甲,多麽想上去吻它。他甚至不敢肖想应淮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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