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极明朗的声音响起,原是罗松牵马过来,马上挂着七八只山鸡野兔。祝逢春拍了拍掌心饼渣,指向身后的一头鹿一头野猪。
“还得是你。”
罗松拴了马,走过来坐下。不多时,唐越陶希夷也走过来。昨日延庆公主下令,要她们无论如何保住逢春性命,众人商议一番,敲定申时三刻依着逢春标志会面。
“逢春,你用过饭了罢。”
祝逢春点点头,旋即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有声音,小心。”
说着,她跳下巨石,掣出腰刀,伏在石边,示意其余三人向她靠拢。不知为何,山上山下都有声响传来,只是一道断断续续,一道急促嘈杂。
忽而一阵破风声响,一支羽箭没入石缝。紧跟着,又一支箭射来,祝逢春咬紧牙关,抬头看时,却见一道蓝衣身影矗立石上,望前方道:“父亲,收手罢,山阳侯是大齐的功臣,也是数万边疆百姓的救星。”
闻言,祝逢春当即站起,握刀的手亦收拢几分,前方那人正捂着手臂,指间不断有鲜血淌出。
山上草木一阵摇晃,一位昂藏男子显出身形,他握着角弓,扣着羽箭,望向眉眼同自己如出一辙的少年,道:“子京,让开。”
天霜下严威
徐宗敬说这话时,四周狂风大作,吹得徐子京险些后退一步。他稳住身形,松开扣着左臂的手,缓缓拔下羽箭,伤口露在风中,又瞬间被血填满,暗红泉水一般涌出,不多时便浸透一大片衣袖。
徐子京抬起头,不知何时起,天上布满了乌云,将本就暗沉的日光彻底遮蔽。目之所及,苍翠古木都变得焦黑,狂风撕扯下,似一群嘶吼咆哮的巨兽。父亲立在巨兽当中,头发一丝不茍地扣在冠下,身躯更是泰山一般岿然不动。唯腰间玉佩与身前蔽膝,在寒风中不住翻飞。
“父亲先前已杀了山阳侯一次,还要杀第二次么?”
“一次不成,自然有二次、三次。祝逢春不死,纲常如何维系?礼教如何推行?天下如何安定?”
“山阳侯和纲常礼教有什么干系,唐越一事,圣上已做了定论,父亲为何还要穷追不舍?难道近在咫尺的数万生灵,还抵不过虚无缥缈的礼乐大同么?”
“放肆!不顾纲常礼教,便护得住你口中那数万生灵么?若无祝逢春这等狂徒,天下大同久矣!”
他拨开乱枝踏步走来,扣着羽箭的手一刻不曾放松。徐子京看着他铁青的面庞,胸口一阵窒息。
抿了几次唇,意欲解释,前方人又道:“让开。”
“父亲!”
徐子京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泪水奔涌而出,他道:“孩儿明白父亲卫道心切,可山阳侯这等国之干城,如何能用常理论处?即便她有错,父亲也该以教导为先,不顾国法滥用私刑,如何维护纲常?如何为天下人做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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