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走后,红恒在云溪谷里日夜坐立不安。她想着信陵君那两鬓斑白的头发,想着他最后望向天空的惆怅,她知道,他多半要去了。
生,何欢;死,伤怀。
罢罢罢,终究不过离魂一缕,惆怅满怀,也不过无用。不若与光同尘,祝君了却人间烦恼事,步入莲花离境天。她站在云山之巅,为信陵君吹奏了一曲又一曲,只为了送他一程。
最后一曲笛音《安魂梦》,曲调高高旋转在云溪谷中,复又低落进溪水里,随着自然,音传远方。
“信陵君,走好。”红恒在云山之巅,望着远处白云飘荡,一时空寂寥。
是夜,梦入离境。
“恒儿,恒儿,恒儿,你近日可好?”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似乎穿越千层壁障,透过万千时光,带着无尽的叹息和思念,从隧道深处传来。
“爷爷,爷爷,是你吗?”红恒一时分辨不清,这声音太遥远,远得她只能模模糊糊感知到一点点音色。但是亲情血缘在体内流动,她知道那是爷爷的声音,是爷爷来看她了,真的是爷爷来看她了。一时间之间,所有的离愁别绪,委屈痛苦全在此刻释放,她两眼通红,豆大的泪珠说着说着,就涌出来了,“爷爷,您去哪里了,害孙女好找,我想你,爷爷,我想你,非常想你。”
“好恒儿,不要害怕,不要担忧,爷爷在这里,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的。”
“爷爷,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呢?”
“好孩子,爷爷老了,有爷爷该去的地方,你在这云溪谷,可还习惯?”
“习惯,师傅待我极好,师兄们也很关照我,只是,在这尘世之巅,离世之山,只觉得看多了离愁别绪,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里。”红恒一时情绪上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自己长久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奔涌而出。”
“哎,傻孩子,你今天看到的这些人啊,事啊,血啊,泪啊,不过是一副短暂的躯壳罢了,莫要为此悲伤。我们的灵魂永存,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灵魂,借着这一世知觉,好好修行,积蓄能量。所有物质世界都是不断变化的,我们也终将有老去的一天,但那没有关系,灵魂是不死不灭,不增不减的,我们只要好好保护好灵魂,守住心中的信念,就可以了。”
“可是爷爷,为何你不能再保护我,陪着我?”
“我的乖孙女,爷爷也不过是一世离魂罢了,时间到了,爷爷就要去到爷爷该去的地方,而你也会长大,你会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别人。”
“爷爷,可是我想见你。”红恒带着哭腔,满脸伤心难过。
“离愁别绪苦,人间自在天。我们灵魂来到人世,被各种欲望纠缠,摆脱不下,放心不下,亲情、友情、爱情,各种欲念缠身,脱离不得。然而,恒儿你要明白,所有的情欲物欲皆虚空。放下,自在。”
“爷爷,那我还可以再见你吗?”
“时间到了,自然就见了。时间不到,枉费心力。一切随缘,心境空明。”
红恒听着爷爷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了。刚想再问一问爷爷,好好看一看他,拥抱他,却发现一缕白烟散去,转瞬爷爷已经不见。”
“爷爷,爷爷,爷爷。”红恒望着老人原先的地方,声嘶力竭地喊着,无奈时光错愕,爷爷已经离开了。
“孩子,好好过好当下每一天,明天未来,昨天已去,好好活着,唯有今天,值得珍惜。”远远的,爷爷慈祥的声音飘来,那是爷爷离开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还没来得及仔细揣度,红恒就被照射到眼前的阳光惊醒。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还稳稳当当地睡在云溪谷里,一切还照旧。青莲见南宫凤醒了,立马端来洗漱品,准备为她梳洗。
”青莲,母亲这几日可好?”红恒醒来,恢复了南宫凤的知觉,有些担心雅子。
自己尚且牵挂爷爷,雅子也该万分挂念南宫侯吧。虽说欲念情思一场空,但人,终究心有牵挂。
“这几日好多了,天气变热,王后也活跃了很多,经常外出采食,准备给公主您办生辰宴呢。”
“哦,快到我生日了么,我自己都忘了。”
“近日可有南宫侯的消息?”
“公主,侯爷上次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了。上次您托墨瞿帮忙打听,我想,墨瞿自然会放在心上。等到下次他再带着他的‘飞机’来时,自然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青莲,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红恒看着青莲黝黑的长发,白净的面庞,刹那间意识到,莲儿也该到婚配嫁娶之时了。
“公主,奴婢自小在南国宫长大,伺候您是应该的。”
“青莲,你可有自己中意之人?你如今已出落成大姑娘了,也该是到出嫁年龄了。”
“公主折煞奴婢了,青莲无甚牵挂,也无可眷念之人,只想一心一意服伺公主。”青莲见公主似乎有意要将她许配他人,一时有些惊慌。她自小就跟在雅子和南宫凤身边,多年来兢兢业业,衷心伺候主子,从来没想过宫外之事。如今国破家亡,她更是去无可去,公主若是要让她此刻出谷,她实在对外界害怕担心。”
“青莲,你不必惊慌。我自是想留你在身边,可是终究你有你的归属,姑娘大了总归是要嫁人。若是你不想出谷,你看谷内,可有你中意之人?”
“公主,我,我,我......“青莲嘀咕了半天,终究脸红,娇羞得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心仪之人啊。”
“既如此,你多留意留意这事,若是青莲你有意中人,告知我,我便替你上门提亲,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若是始终没有,那公主我可就要擅作主张了哦。”红恒看着眼前早已羞得面如桃花的女子,心中也是怜惜。
自从梦见了爷爷,收到了来自现代的书信,她自知在云溪谷的时日不多了。若是就此撒手人寰,雅子、青莲、小石头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几个天涯沦落女子,没有了依靠,这后半辈子,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红恒不由仔细为几人打算起来,如是能借着自己寿辰大宴宾客,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一并处理了,这最好不过了。
当此之时,美人临窗,托腮思量。旭日东升,阳光透过院落树叶,细细洒在佳人身上。自从进了云溪谷,这南宫凤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灵活轻便,原本就绝世倾城的容颜,此刻更是容光焕发,醉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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