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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梅琴是领教过章丽娟厉害的,林开愚这样一代大家拿自家老婆也一点办法没有,还得赔笑脸,所以一点也不敢得罪,笑嘻嘻地接了过来:“林太太,侬来了?哎呀,还买了介许多蛋糕,侬太客气了。”
章丽娟笑着讲:“我难得来一趟,大家点点心。”一面讲着一面对在场的几个明星看了一遍,一眼落在许艳晴脸上,嘴角就翘了翘:“这位是许小姐?”
许艳晴一直听说林开愚教授有个老婆,据说是不识字的小脚太太。所以多少有些轻视,没想到一打眼竟是出奇的年轻漂亮,要是不讲她是林开愚的太太,再也想不到她能有林嫮生这样大的女儿。见章丽娟点了自家名,连忙笑着走了上来:“林太太好。”
林嫮生是关照了林开愚和章丽娟不要对许艳晴怎么样,林开愚尽管不喜欢许艳晴,到底也是个男人,又答应过女儿,所以也就是只当看不见。可章丽娟虽然答应了林嫮生,但是她在家时叫父母兄长娇宠,嫁了个留洋的丈夫又天天太太长太太短,养得脾气多少有些任性,她一共林嫮生这么一个孩子,看得比自家性命还要紧,她自家受委屈都忍不下,何况是林嫮生吃着委屈。没看见许艳晴的时候还好,一看见许艳晴,这口气叫顶了上来,见许艳晴走到面前,弯起唇角笑着问:“许小姐真是大明星啊,到底帮一般人不一样。”
许艳晴也是惯看风云气色的,听见章丽娟这句闲话心上就是一沉,面孔上的笑也有点尴尬:“林太太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章丽娟挑了挑眉毛:“许小姐,侬这句不好意思,我听着倒是不好意思了。侬一个大明星,对阿拉嫮生客气关照得不得了,我还没谢谢侬。”
许艳晴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是为了她要让林嫮生那桩桃色新闻上报的事,所以也笑了出来:“林太太谢我做啥,林小姐又漂亮又大方又讨人喜欢,我不过手抬一抬的事。侬介客气,倒是叫我不晓得以后怎么办了。”
章丽娟一听见许艳晴不但不服软,还暗示是因为嫮生仗着自家长得漂亮就招蜂引蝶,她上趟没成功,下趟讲不定还要做,顿时火就冒得更高了,面孔上倒是笑得更漂亮了:“真是要谢谢许小姐的夸奖了,阿拉嫮生,年轻。漂亮,有学历、讨人喜欢,就是伍导演第一趟看见阿拉嫮生就希望伊来演这个女主角,伍导演是伐?”
伍梅琴到了这个时候也听出章丽娟和许艳晴之间的唇枪舌剑了,章丽娟是不好得罪的,何况她讲的还是事实,也就承认了:“嫮生还当我是坏人,不肯答应。”章丽娟对伍梅琴笑了笑,又转过头来对许艳晴讲:“许小姐,侬看呀,人讨人喜欢是没有办法的。”
许艳晴再也没想到伍梅琴一开始考虑的女主角就不是她,而是林嫮生,当时她去争取的是林嫮生不要的,怪不得林嫮生想演了,伍梅琴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她刷了下去,许艳晴气得面孔也有点红了,没想到章丽娟还不肯放过她:“许小姐,讲起资历讲起年龄来,侬好算阿拉嫮生的前辈了,我相信许小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肯定不会欺负阿拉嫮生,背后做啥动作的,是伐?”
☆、第24章
艳晴以为章丽娟多少厉害,连伍梅琴也不敢得罪她,看见她来就堆了一面孔的笑,果然有点心机,当了介许多人的面使激将法。不过,到底不识字,想得太简单了,就是顺了她的意思承认下来,下趟林嫮生出点什么事,无凭无据的,她难道还能来兴师问罪吗?就是她来,只要拿不出啥证据,大家也只会当伊是无理取闹。原来也不过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所以一下子笑出来,倒是反过来拉牢章丽娟的手,笑吟吟地讲:“林太太,侬这个是啥闲话。我帮嫮生老早是有点误会,现在全讲开了。就象林太太讲的,嫮生又年轻又漂亮,讨人欢喜,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章丽娟帮林开愚结婚之前,虽然有父母定下的婚约,可是两个人一面也没见过,而且一个是留洋的知识青年,一个是一字不识的小姐,可以讲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当时的这样的婚姻不少,良心好的,娶了父母定的不识字的太太养在家里,外头继续与文艺女青年发生爱情。良心坏的,抛弃发妻也是有的,那个会写诗的徐志摩,就是个中翘楚。所以章丽娟和林开愚能结婚,固然是林开愚信守承诺,但是在结婚后能叫林开愚爱护敬重,一方面章丽娟长得是真是叫人眼睛一亮的漂亮,更关键的是,章丽娟不识字而会做人,发火也发得,撒娇也撒得,见识明白,心机玲珑,懂进退取舍。
章丽娟能林开愚这样的一代大家都能捏住,林开愚的同事朋友们全不敢轻视她,何况许艳晴这样的明星,几句话一搭,她就掂出许艳晴的斤两来,故意叫许艳晴以为她使激将法,果然引得许艳晴要显示大方,顺了她的话讲。
等许艳晴的话一讲完,章丽娟就接口讲:“我就晓得许小姐是爽气的人,既然侬也喜欢阿拉嫮生又帮嫮生合演一部电影,那么我就老老面皮将嫮生托付了许小姐。许小姐也晓得,阿拉嫮生年纪小,我又不识字,就拜托侬多多关照了,不要叫阿拉嫮生再吃啥人的亏。”
许艳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章丽娟原来在这里等她,只要她点了这个头,以后林嫮生吃点亏,就是她没照顾好;要是她不答应,前头她刚刚讲过林嫮生讨人喜欢的话,所以一记头就搁牢了,屏了屏才勉强笑着讲:“林太太,侬真是热情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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