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信脚下不停,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人周身被黑气荀饶,华发在狂风中乱舞,单薄的身子微微一晃,屈膝跪了下去,遭受十几道天雷,本是强弩之末,却仍旧在勉力支撑,双手虚抚着槐树,以阴怨煞气为养料,源源不断地灌入树根……
李怀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是人是鬼?是正是邪?都尚不明确,唯独此举,让他有种并肩作战的心心相惜。
仿佛是有所感应般,那人微微抬起头,与他遥遥相望,目光微凉。
须臾,她俯首垂眸,眉头轻皱,面露痛苦之色,那双曲起的手指被重力扯得大开,而手一松,那些被树根垒起的岩石再次出现崩塌的迹象……
李怀信脚下一滞,唯恐下一刻那人就撑不下去。
分神间,就听冯天喊道:“小心。”
他回过头,差点撞上一名阴兵虚影,李怀信侧身闪过,挥剑一旋,剑身从虚影中穿过,对其分毫不伤。李怀信见状,愣了一下,补了张符箓才将其斩杀。
无数黑气从裂纹中蜂拥窜出,正在逐渐凝聚。
“不能再拖了,得快。”
若让更多的黑气散出来,凝聚成人形虚影,灵剑无法击杀,需借以符箓歼灭,而他们手里只刻了为数不多的木质符箓,根本降不住数量旁多的阴兵,唯有将裂缝修补,镇压地下。
冯天闻言应声,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裂缝之外的坎位。
李怀信拿出五块事先画好的乾位木符,默念符咒之后,纷纷插入焦黑的泥土中,随即纵身一跃,奔至坤位,无数道剑光掠下,在地上刻出阵法。
一整套剑法连贯打完,地上的符文已成,他再抽出一柄吞贼,飞掷而出,隔空操控着悬于乾位上空,与冯天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十足的握紧剑柄,三柄齐齐插入符文中心,一个巨大的结印成形,将三方贯连相接,阵启!
二人握紧剑柄,插入焦土,剑身每深入地下一寸,就会耗费一波真气,直到将整个剑身没入土里,方能成阵,否则前功尽弃。
李怀信兼顾乾位、坤位两处,耗费的精气便是往日的两倍。相对的,分散了灵力,乾、坤两处的封印就会削弱。那么成阵之后,封灵阵是否牢固,有多牢固,还另外两说。
然而剑身没入焦土,还剩一小节时,便分寸难进,仿佛扎在一块铁板上,李怀信死命往下按,额头渗出薄汗,打湿了垂下来的一缕青丝,黏在颊边。他抬起头,看向冯天,发现对方的长剑同样还剩一小节,分寸难近。
“怎么回事?”
冯天喊道。
“不知道。”
李怀信说:“压不下去。”
“别松手,压不下去这阵就成不了,到那时,阴兵出世,为祸人间,必将生灵涂炭。”
无需冯天聒噪,他当然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松手,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李怀信抬起头,陡然睁大眼,才猛地知道冯天为什么要聒噪这么一句。
起先从裂缝中窜出的黑雾一点点凝聚成虚影,仿佛一支操练的队伍,训练有素的排成两列,踏着虚空,正朝冯天迈去。
李怀信瞳孔紧缩,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目睹着那队阴兵虚影,靠向冯天。
近了。
他的手微微一抖,欲要抬起。
“老二,别松手。”
冯天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万箭齐发,刺入他耳膜。
更近了。
李怀信僵在原地,双瞳瞪得颤抖,无数细小的血丝彷如蛛网爬满白仁。
只差两步。
冯天看着他,安抚似的说:“老二,别松手。”
李怀信拼尽了全力往下按,长剑好似戳在一块铁板上,始终未进半寸。
“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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