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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韬打量他半晌,苍老的脸上露了笑:“我看小侯爷神清骨秀,不想还有一把铮铮铁骨。”
谢慈心里缓了口气。
果然……
方才那句“谢侯”不是对他。
这一句“小侯爷”才是属于他的称呼。
赶上饭点,荆韬独自会见了他,并未知会手下的将领,谢慈路上烤了个半熟的兔子也呈上了桌,配着一桌简单却荤素俱全的接风宴,谢慈与荆韬酌了一杯。
荆韬道:“前段日子军饷吃紧,兄弟们差点断顿,多亏小侯爷的万两黄金,才让我们淌过了难关。”
北境被克扣军饷已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些年和北鄂的游兵大冲突没怎么有过,但小摩擦一直不断。北境的军民现在完全靠着以战养战在支撑。
谢慈问道:“朝廷拨了六十万两的饷银,尚未出京便被人一口啃掉了四十万,好歹剩了有二十万,怎么?你们还没收到?”
荆韬摇头,道:“一个铜板都没见着。”
他晚行半个多月的黄金都到了。
朝廷的银子还耽搁在路上呢。
荆韬道:“无妨,习惯了,大好日子,别提那些扫兴的事,晦气。”
谢慈从善如流,不再提那朝中的肮脏。
但他们之间,委实又没别的可谈。
最后还得着落在他那暴毙的爹身上。
谢慈是不爱提。
荆韬是不忍提。
他给自己猛灌了三碗酒后,才斟酌着开口:“我记得清楚,六年了……六年前那个冬天,谢尚的的死讯才传到我这里来,我回不了京,托人多方打听,他们告诉我,谢尚死于恶疾。小侯爷,我想问问你,此事,是真的么?”
谢慈没怎么犹豫,道:“假的。”
荆韬端酒的手一抖,糙酒洒出了好几滴。
谢慈很平静地继续说下去:“我父亲死于暗杀,先帝的密旨,授意陈王去办这件事,陈王请了银花照夜楼的杀手,用的是毒。”
荆韬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
帐外却忽然有了动静。
几个年轻的将军摔帘子冲了进来,冲荆韬一拱手,告了声罪,扭头便冲谢慈嚷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谢慈端坐于案前,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
他们各个一脸悲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死了爹。也不知这群人在外面偷听了多久的墙角。荆韬身为大将军,营帐守卫森严,不可能不知情。显而易见,外面这些人,是他默许的。
荆韬重重的放下酒碗,砸在桌案上,呵斥道:“放肆,他是谢老侯爷的独子。”
他转身走下主位,对谢慈一拱手,道:“小侯爷莫见怪,他们都是生在北境长在营里的孩子,家里祖辈包括他们自己都承过老侯爷的恩,这么多年,虽不能见,但一直在心里惦记着。”
谢慈说无妨。
谢家旧部与谢尚的感情当然非比寻常,他一点都不见怪。
他再打量营中这些年轻人。
冲在最前面,最刺头的那位,瞧装扮应是荆韬的心腹重将,他们既然已经闯进来了,顺势就赖下不肯走,营帐里多加了几张桌子。
荆韬为谢慈逐个引见,几个年轻人都是他手下的八大尉。
谢慈只记住那个副官的名字,神凫。
他家人倒是挺会起名字的。
传言当年秦始皇东巡骑得宝马就是神凫,蹿山跳涧很有一手。
再三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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