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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裴缜点头,想起崔郁书房里满墙画作,不觉问道,“崔监正书房里有一副落款为‘碧落仙子’的画,陆少监可晓得这位画师的身份来历?”
陆龟年明显迟滞一下,继而低头:“并不晓得。”
裴缜尽收眼底,继续问:“陆少监与崔监正在一处做事,近来观崔监正言行举止是否有异?”
“崔监正近来与往常一样,并无异常。”
“也不曾与人交恶?”
“崔监正是个和事佬性格,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与人交恶。”
“与戚将军的性格倒是正好相反。”裴缜嘀咕,随即向陆龟年解释,“戚行光戚将军的遇害的事陆少监想必也听说了,崔郁与他相隔不过三日,两桩案子委实蹊跷。”
“是挺蹊跷的。”陆龟年鼻子微皱一下,尽管是瞬息之间的事,裴缜还是捕捉到了。
裴缜思索片刻,起身:“如此,多谢陆少监。”
“哪里,不曾帮上忙。”陆龟年亦起身相送。
从少府监出来刚过未时,头顶日头毒辣,裴缜略有些头晕,走到阴凉处歇了足有一刻钟方缓过来。
街头有卖伞的,裴缜买来一把,撑着走回府。一进院,便听里面传来笑闹声。
“大爷,别闹了,快还我。”
“这香囊好香,送我算了。”
“大爷想要什么香囊没有,巴巴来寻人家的开心。快还我啦!”紫燕翘脚去够香囊。
裴绪单手擎着,举得高高的,偏不叫紫燕够着。见她攀着自己的身体蹭来蹭去,分外享用。
忽然,一道巨大的阴影覆盖下来,紫燕回身瞧去,见裴缜逆光站在门口,吓得花容失色,口齿都不利索了:“二……二爷……”
裴绪不曾有半丝慌乱,噙着笑问裴缜:“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寺里不忙吗?”
裴缜解下腰间玉带搭在椅背上,声线里透着冷意:“喜欢领你自己房里去,少来我这偷腥。”
“瞎说什么!”不知是被裴缜气笑了,还是故作掩饰,裴绪道:“我奉母亲大人的命给你送荔枝吃,快马加鞭从岭南运来的荔枝,母亲知你爱吃,叫我给你送来。”
裴缜看着桌上新鲜的荔枝,脸色并没有好转半分。
裴绪习惯了裴缜的冷漠,也不介意,随手将香囊扔到紫燕脚下,丢下一句话“你慢慢享用,我走了。”后阔步离开。
紫燕捡起香囊,见裴缜脸色不好,终究没敢上前,悄无声息出去了。
裴缜走回卧房,呆坐半晌,旋即从床头取出一条白绫,白绫打了结,像是绞刑的套头。便是妻子林氏当初吊死自己的那条。
两年来,他不断摩挲,白绫有些地方已经被他摩挲得泛黄。然而他心里那块空缺始终无法被填补。
风霜雨雪都往里面倾灌。
裴缜拿起白绫走到外屋,头顶上的房梁有一块被磨损的痕迹,正是妻子自缢之处。事发后,母亲叫他搬离此处,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与其遗忘,重新开始,浑浑噩噩度过下半生,他更想清醒地活着,尽管被困在旧日记忆里,亦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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