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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了。
“你说过你会帮我,你记不记得?”她说。
“我是会帮你,可是你要什么?”他突然回过身来,目光灼灼如日月,“你自己有没有想清楚过,你到底要什么?”
第七七章千痕万劫
陆容卿一怔。
她要什么?
她的父母家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家世与地位全都不在了,她的丈夫也不在了……她还能要什么?要复仇,还是要一世安稳?她想不明白,她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地懦弱,向前亦不能向后亦不能,她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来回答他这句话。
聂少君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我已向陛下请求过,他会为你我指婚。”他慢慢地道,似乎说这些话对他而言也是极艰难的,“你既想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便莫再想了,我若能活过这一劫,就带你走。”
陆容卿微微踉跄了一步,抬起苍白的脸颊,眼神里经年层结的冰仿佛终于裂开了一道罅隙——
“带你走”。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悲欢爱恨,往往只在数字之间。
聂少君走了,陆容卿静默很久,终是低下身去,拾起了那一只青色小瓶,在手心里攥紧了。
聂少君回到宣室殿,顾渊仍在等他。灯火幽微,席前温了一壶酒,此刻早已凉了。
天色已晚,黑夜将将罩下来,春意初露,星子在铁幕中探出了微光。聂少君盘膝坐下,顾渊看了他一眼,“今日倒是仪表堂堂。”
聂少君不言,只取酒来满满斟了两碗。
“周夫人深明大义,”顾渊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将奏简往前一推,“夫子去了,号称病殁,她反而上疏请罪。奇女子啊。”
聂少君终于开口:“这是全家保身之道。”
“你呢?”顾渊抬眼,“你倒没有家室负累,但毕竟还有老母在广川……”
“她早当我死了。”聂少君的笑容浅淡若无,“我小时候逢人便讲明堂封禅,大家都以为我是疯子,只有阿母,她会对我说,少君啊,此道足以亡身。”
顾渊听得大笑,笑声仿佛能惊了殿外的飞雀,“悔不听老母之言,嗯?”
聂少君却拿出了一幅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帛图,双手呈上,“上回陛下已见过,这是大靖江山全图,臣已画完了。”
顾渊目光闪烁,“你将它送朕?”
“若陛下不能救大靖,则再无人能救大靖。”聂少君后退数步,以手叩额长跪下去,一字字道,“微臣可死,而此图不可亡。”
顾渊接过,纸帛的触感与竹简不同,是令人留恋的轻软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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