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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药这种事有什么可避讳的。”宁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初你病着时,我也是这么喂你的,可没瞧出来你这般有意见。”
“我只是……”呼延元宸自己也奇怪,他这几天一直在外边忙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可还没来得急告诉宁渊,居然看见他要和别人嘴对嘴的喂药,而且被喂的还是这段日子以来宁渊一直和颜悦色对着的那个少年,他心里就窜出来一股无名火。
“不过是喂个药罢了,你又何必做到这一步。”深吸一口气,呼延元宸甩了甩头,拿过宁渊手里的药碗,忽然在床沿坐下,托起奴玄的身体,左手捏开他的嘴巴,端着碗便把药往他嘴里灌。
如此粗鲁的喂药方式,宁渊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脸疼,可也的确有效,瞧着奴玄喉头微动,想来是将药喝了下去。
“喂完了,干净利落。”呼延元宸将空了的瓷碗亮给宁渊看,仿佛在炫耀什么丰功伟绩一般。
宁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药喂下去,他也松了口气,坐在一边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肩膀。
呼延元宸在那边僵了一会,忽然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今日一天都不在,是去了哪里吗?”
宁渊看了他一眼,“你如果有要紧的事情要忙,是不用陪着我窝在这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呼延元宸料不到宁渊会说出这么一句没良心的话,一时有些气节,“我是……”可他话语忽然一滞,没有借着说下去,而是起身道:“罢了,宁兄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也不待宁渊给出反应,上前拉住宁渊的手就朝门外走去。
宁渊想说现下天都黑了,可瞧呼延元宸的模样似乎是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出了门后,居然直接伸手揽住宁渊的腰,然后身子一轻便带着他窜上屋顶,朝着远方飞檐走壁起来。
白天太阳酷热,晚上也凉爽,宁渊不知道呼延元宸这般莫名其妙地是要带他去哪里,可他轻功使得稳当,云里雾里的感觉加上迎面吹来的凉风十分舒服,知道呼延元宸不会害他,宁渊便由他乖乖抱着也没多说。
只是二人离得如此之近,借着月光,宁渊才发现呼延元宸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光下巴上长了一圈胡茬出来,头发也有些杂乱,甚至发丝间还勾着几片草叶,脸颊边也沾了不少灰,想到这几日呼延元宸神神秘秘的行踪,宁渊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家伙该不会……
香河镇不大,除了田庄的田野外,周围有好几座低缓的群山,呼延元宸带着宁渊一路出了镇子,又在山林的树梢间跳跃前行了许久,才在一株大树的枝桠上停了下来。
这大树枝叶茂密,月光都照不进,四周黑黢黢的,还能听见虫鸣,宁渊不明所以,低声问道:“这里是……”
“嘘。”呼延元宸却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又透过树梢的缝隙,指了指不远的方向。
宁渊定睛去看,才发现隔着重重树影,在山腰下方,能看见不少零散的灯火。
呼延元宸此时又揽着宁渊开始移动,不过他动作十分轻巧,不光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夜栖的飞鸟都没有惊动,等出了这片树林后,眼前却豁然开阔起来,没想到在这片山林之中,居然有一片围栏而建的木屋,木屋之间穿插有木架搭起来的岗哨,岗哨上站了不少彪形大汉,每人都背着一把弓箭,有模有样地在那站岗。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匹的响鼻声,却见好几辆驮着货物的马车顺着山道走到了那片木屋外围,带领马车的人和看门的守卫说了什么之后,马车便依次进了围栏,开始卸货,中间有人打开了箱子,即便隔得远远的,可借着那边火把的火光,宁渊还是能依稀分辨出,箱子里什么都有,绸缎,珠宝,以及一袋一袋的不知什么物资。
“这些是什么人。”宁渊奇道:“聚集在这荒郊野岭,还颇有规模,难道是山匪不成?”
“你只猜对了一半。”呼延元宸道:“看见那些用马车送东西来的人了么,他们身上还是湿的,这些人并不是山匪,而是河盗。”
河盗,可以算是大周的特色之一,大周水路通畅,在物流运输方面走水路的成本要比6路便宜得多,以至于催生出了河盗这样另类的盗贼组织,他们没有任何工具,却个个都是潜水高水,每当夜色降临,他们就能靠着一根芦苇杆,从水下接近河川里的货运船只,从船上偷取货物,因为他们行动隐蔽,来去无踪,多年来官府虽下大力气打击,可都收效甚微,因此到了后来,官府就转变了打击的方向,既然抓不到人,他们就从赃物入手。
大周律法明令规定,货物上船之前都要做好登记备案,一旦运输过程中出现丢失,那么只要市面上疑似有丢失的货物出现,无论是卖货的人也好,买货的人也好,全部归为盗贼之流拿下问罪,这一招也的确有效,立法之后,所有收货的商家都开始小心留意起货源来,河盗们发现偷来的东西没办法转手,自然有大部分转了行。
可还有一些河盗不受律法的影响,不光没有罢手,反而因为竞争对手退出了这个行业,做得更加起劲了,不是他们不怕法律,而是他们有门路无视法律的门路存在,换句话说,只要河盗的背后有靠山,不管律法定的再严,他们也有渠道将偷来的东西卖出去。
第083章如海之怒
“你知道为什么香河镇的田地产不出粮食吗,玄机就在这里。”呼延元宸道:“这些河盗从水路那里偷来的东西,无论是珠宝,粮食,还是瓷器,只要他们的靠山稳固,总归是有销路,可是有一样东西,只怕他们有再大的靠山,放在手里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宁渊立刻明白了,“你说的是盐?”
“盐商素来有皇商的称谓,历来是受皇室看重的一大经济命脉,无论是在你们国家还是我们国家,贩卖私盐都是大罪,如果他们发现偷来的箱子里装着的是盐,即便有靠山,这些河盗也不会冒着大风险而拉出去倒卖,只能就近处理掉。”呼延元宸伸手指向山腰的另一头,“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山溪,他们会将偷来的盐全数倒在山溪里,而那条山溪的下游,刚巧同香河镇灌田的水渠是相通的。”
宁渊不解道:“可是我明明第一个查的就是水源,灌田水渠里的水明明正常得很。”
“那是因为你都是白日探查,可这些人处理东西通常是在半夜,等你第二日再来探查的时候,那些盐早已经顺着渠水浸入了田地里,所以庄稼长不出来,水质也查不出问题,你明白了么。”
宁渊仔细想想,事实的确如此,他平日里都是白日探查,但水是流动着的,如果每天晚上当真有大量的盐随着水渠悄悄流进了田地里,那自然白天无论怎么探查,都不可能有结果。
原来玄机在这里。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当很有兴趣听。”呼延元宸又道:“这帮河盗会定期同江州城里出来的人碰头,你知道那个接头人是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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